须臾,正对望上了阁窗后的她,月色下,鲜红的血ye,自世子殿下指间流下,一滴滴淌在他的颊上,落在他的衣上,染红了温润如玉、光风霁月的北雍第一贵公子,当朝雍王世子殿下。
月色无声,透窗与灯相融,照得一室雪亮,在宇文清走后不久,来到他书房的升平公主,已对着那案上几本箜篌乐书,和一只空着的沉香木长匣,坐看许久,越发深重的疑虑,如浓墨滴水,在这幽静夏月夜,于她心中晕染开来,几乎占据了她整个心房。
因想着做皇兄探看宇文家最近的一双眼睛,故而回到雍王府云蔚苑的她,这段时间以来,有刻意留意政事。宇文清常带公文回苑批复,有时也会在云蔚苑内召见属下,他因是个虚伪守礼之人,尽管在心里视她这妻子如无物,但在人前,还是会给足她这公主颜面,有时他与属下议政时,她坐在不远处旁听,他并不会开口赶人,或是刻意避她。
虽想来,能被她听着的,应都不是什么要紧大事,但宇文清这般表面依礼待她,云蔚苑诸地,包括他的书房,她都去得,先前她觉宇文清有异,曾有几次,趁他不在过来看看,并没发现有何特别之处,只除了一只上锁的沉香木长匣,看大小,应可装放女子簪钗之物。
依宇文清风流性情,在外与女子往来,有簪钗香囊等物被赠,随意收放就是,何必特地锁于匣中?她因觉怪异,还曾将那长匣拿起轻摇了摇,听声音,像是女子珠玉簪钗一类的物事,心中更是奇怪,不解地放回了原位,后来,她再来他这书房时,便没再见过这只沉香木匣。
但现在,这奇怪的木匣,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是开锁空着的,旁边还放着几本箜篌乐书,那书上的字迹,她很眼熟,并且知道,字迹的主人,极擅弹奏箜篌……
……是她……多想了吗?……宇文清好乐擅琴,同弟妹观音偶尔来往,聊些乐理,也无不可的……
……若他心中有鬼,应会将这几本箜篌乐书,同之前那匣中的簪钗之物一般,特意收起藏起才是,现在这般大大咧咧地放着,正是因为心中坦荡吧……
……还是……因为走得太急……因为太过急切地想见某人,连一贯的谨慎性情都丢了,只为能快一些与那人相见……
坐在书房内的升平公主,仿佛亲眼看到宇文清,急取了那匣中簪钗,快步走出书房房门,迫不及待去见某人的身影,轻摇在手的团扇,不由顿住,执柄的手,也不禁微紧了紧。
……那不是她认识的宇文清,宇文清是个没有心肝的家伙,他不会这样的……他是个流连风月的老手,对女子冷心冷情的同时,可以做到百般温柔,一切言行举止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合乎他清贵温润、风度翩翩的世子形象,怎会如这般,没有章法地,像个单纯初心萌动的少年郎……
……可弟妹观音,也不是普通女子,容貌自不必说,性情,也极罕见,犹记在鹤梦山庄初见,她为她的清滟容光所摄,身为女子,她都惊艳至此,何况慕色风流的宇文清……一个弟媳的身份,拦得住他心存不轨吗……
……还有,宇文清暮春时提拔了萧观音的兄长萧罗什,近来一直颇为重用此人,这仅仅是偶然,还是宇文清刻意为之……为了……萧观音……
一件事是偶然,两件事是偶然,可若太多的偶然,交集在一处,便不是没有可能,升平公主起身离了书房,命侍女送一道蜜沙冰给长乐公夫人,并问问她可合口味,不久,侍女从长乐苑回来报说,长乐公夫人,并不在苑中。
升平公主没有说话,只是挥挥扇,命诸侍皆退,她在廊下倚栏而坐,似漫漫地想了许多心事,又似什么也没有想,如此又小半个时辰过去,见宇文清终在夜半归来,半面血污。
她心中一惊,迎上前去,宇文清却径擦肩而过,脚步飞快,她匆匆回身,只望得见他疾步入室的身影,还有,掌心处,似紧紧攥着一道玉簪,用力到指尖发白,骨节微突。
自这夜起,雍王世子病了,一病多日,不仅没有离府上朝,连居处,也半步不出,世人多对此深信不疑,但宇文泓自有眼线插在云蔚苑内,得知他这大哥不是病了,而是伤着了脸,无法出门见人,故而闭居云蔚苑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再探,他大哥这伤,似与父王有关,但关于其中因由,是他大哥自己惹祸讨打,还是谁人坑了他这大哥一把,一时还未明了,还需再查,这日,宇文泓正坐在镜台旁,暗暗想着此事时,听萧观音清声道:“阿措已帮我在髻后,插了一柄小玉梳了,不必再插饰了。”
宇文泓闻声一怔,垂下目光看去,才发现自己无意识取了妆匣中一柄月牙般的小玉梳,递与萧观音,像是在建议正在梳妆的她,插饰上这个似的。
……想事想得太出神了,才会如此……绝不会是因为什么旁的 ……
什么旁的,他也说不清楚,反正宇文泓是烫火般松了手,玉梳落在匣内,与珠玉簪钗相撞,清泠一声脆响,正帮小姐挽理披帛的莺儿,抬头看了眼宇文泓,低头抿嘴轻笑,近来呆姑爷养成了一个新爱好,便是每日清晨坐看小姐梳妆,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