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面,心底,却又隐隐感到有些害怕。
婚后数年始终未有身孕的她,虽没有得到丈夫与公婆的半句催问,但她一直隐有自责,疑心是否是自己身体有异,如今,好容易怀有身孕,心中的患得患失之感,令她甚怕这会是空欢喜一场,一直在想是否再等胎相稳妥多些,再告诉丈夫公婆,于是一日日地,直拖到今日,方才在这样的情况下,说了出来。
未为人父的萧罗什,起先听妻子说“有了”,还一脸茫然地问“有什么”,待妻子无奈地伸手轻打了下他,娇声嗔道“孩子呀”,才猛地醒过来神来。
被巨大欢喜冲击心怀的萧罗什,真是恨不得即刻将妻子搂入怀中,狠狠亲上几口,但因弟妹在场,他不能如此,只能强抑着内心的激动,紧紧握着妻子的手,细问怀孕诸事,一时抬头笑看他的如花美眷,一时低头笑看那藏有孩子的所在,满面的笑容,如chao水涨开,都快兜不住了。
这场景落在冷心冷肺的宇文泓眼中,自是觉得此刻憨憨傻笑的大舅哥,比他更像个“二傻子”,而在身为亲妹妹的萧观音看来,却是能欢喜地感同身受,与妹妹妙莲一同走上前去,家人之间,共同分享这份喜悦。
被家人围聚道喜的裴明姝,越是欢喜,心中隐忧更重,都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很怕出什么变故的她,在欢笑一阵后,眉眼间难掩忧思,萧迦叶虽是家中老幺,心却很细,见嫂嫂这般,立道会在寺中,日日为嫂嫂的孩子祈福平安。
萧观音也道会为嫂嫂和孩子抄写佛经,萧妙莲自告奋勇,要为未来的小侄子或小侄女绣做小衣裳,卫珩也道要给表侄|表侄女送上贺礼,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又令裴明姝展颜欢笑,一家人可谓是其乐融融,直看得袖手独立一旁的宇文泓,感到牙酸。
……那乌梅丸糖的后劲儿,也太足了些,再不吃了……
宇文泓如是想着,口中的酸涩,仍是长久不散,一直浸到了心底,持续到了在回雍王府的路上。
暮光照拂的车马内,他看萧观音眉眼间漾满欢喜之意,十分扫人兴致地嗓音凉凉道:“怀孕生孩子,是很值得高兴的事吗?”
真心替嫂嫂感到高兴的萧观音,自是点头道:“那是自然,嫂嫂与哥哥感情很好,一直盼着能早日做上母亲,生下与哥哥的孩子,如今终于有孕在身,当然会欢欢喜喜地盼着孩子出世。”
她含笑望着宇文泓道:“天底下爱着孩子的母亲,都会为孩子的到来,感到欢喜的。”
简单一句话,又正戳中了宇文泓的心事,宇文泓与他这娘子成亲数月,算是发现了,每次他不怀好意地用凉凉尖尖的言辞戳她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她,总能用几十倍于他的锋冷言辞巨刃,用力地穿插过来,直把他捅个透心凉。
又一次被捅了个透心凉的宇文泓,望着他这娘子,哑口无言,他微动了动唇,想他今日硬跟出来“看戏”,真是浪费时间、无聊透顶,比“二傻”还要“二傻”,真真愚蠢至极,心里涌起一股烦乱,一个字也不再多说,眼睛一闭,双臂一抱,后背一靠,又如来时缩在车厢角落里,如活死人般,阖眼假寐。
闭眼假寐的一瞬间,他还在心里烦乱地想了一句,别再往他眼睛上搭帕子了,香气齁甜齁甜的,叫人心里腻歪得慌,呛人!烦人!
如他所“愿”,返程的路上,没再有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柔柔地在他双目处,搭一方折叠好的凉滑帕子,帮他遮蔽阳光,助他安睡,萧观音不再如此做的原因,是因为暮光西沉,车厢里的光线,一分分地暗下来了,无需如此,但在阖眼假寐、心如海底针的宇文泓看来,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于是,车马抵归雍王府时,承安看下车的二公子面无表情,有点像是在生闷气的样子,心中不解,悄问夫人,公子“气”从何来?
萧观音也感觉到宇文泓有点气鼓鼓的,但她也不知为何,只能随他一同跨过王府门槛,边往里走,边看着他柔声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事不高兴?”
宇文泓自己也不知自己在为什么事不高兴,答不出来的他,因为自己的这份“无知”,愈发莫名气堵起来,一旁的萧观音,看他这闷气生的,好像还越来越厉害了,想他今日好像很爱吃那“甜死人”的乌梅丸糖,于是又将那装糖的香囊取出,在手心倒出最后两颗,递与宇文泓哄道:“要不要吃颗甜津津的乌梅糖?”
……又哄他吃这个酸死人不偿命的乌梅丸糖!!
宇文泓顿住脚步,双目灼灼地瞪视着萧观音,僵着不动不伸手时,一只小手从旁伸了过来,伴着笑嘻嘻的清脆童音,“二哥不吃,我吃!”
是有两三日未见的九弟宇文淳,他抓了其中一颗乌梅糖抛入口中,侧身看向不远处笑道:“四哥,还有一颗,你吃不吃?”
四公子宇文沨与宇文淳一般身着缺胯袍、足蹬鹿皮靴,像是刚一同从猎苑、校场之类的地方回来,闻唤走近前来,向萧观音掌心看了一眼,又抬首看向宇文泓,笑问他道:“二哥舍得我吃吗?”
因这是最后一颗了,萧观音也再一次问宇文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