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母用膳,是极少见的,宇文清心觉有几分奇怪,但有美在前,暂也不多想这事,只与萧观音边坐下说些闲话,边等着二弟的到来。
从眉妩处知晓萧观音日常喜好的宇文清,有意“投美所好”,闲说了几句后,便将上次没送成一只紫檀佛手纹方盒,自袖中取出,递与萧观音道:“总来叨扰用膳,我这做大哥的,也有些过意不去,常想送些回礼给二弟和弟妹,但二弟视金玉如无物,弟妹是不染凡尘之人,我也不知该送什么,思来想去,拖了这么些时日,在近日得了件物事,勉强算是好物,送给你……和二弟,权当谢礼。”
萧观音原要推辞,但怎敌得过宇文世子辞令玲珑,最终只能道谢收下,打开檀盖看去,见盒内装的是瑞龙脑香,片片状如云母,洁白如雪,饶是她出身大家,也未见过这般品相极佳者,这一盒瑞龙脑香,哪里是世子谦说的“勉强算是好物”,分明是世所难见,乃是上品中的上品。
瑞龙脑香,可做礼佛的上等供品,拿这么一盒极品用来礼佛,放眼北雍,恐怕只有宇文家和皇室能够做到了,萧观音再次谢过世子殿下,见他轻摇着扇子着道:“这谢礼这般放着,弟妹中意,二弟可能不喜,但将这香换一种用法,二弟许就欢喜了。”
他含笑对她道:“等到了炎炎夏日,取这瑞龙脑香磨成粉末,再加水晶饭、龙睛粉、牛酪浆,调和完毕,放入提缸,垂下冰池冰镇,等到冷透,再盛出食用,不仅滋味清美,亦有解暑之效,二弟应会喜欢的。”
萧观音听宇文清所说的,是秦时《京都时录》中所记的“清风饭”烹饪方法,不由微微一怔。
宇文清见她这般,开玩笑问:“可是弟妹不舍拿这礼佛之香,用来调饭?”
萧观音回过神来解释道:“是我只以为大哥通读经典,不知大哥也看这些闲书的,心中惊讶,失礼了。”
宇文清闻言微静须臾,眸光轻漾,噙笑望着对面的女子,“这么说,弟妹也是看过这些闲书的。”
萧观音不由双颊微红,宇文清看着身前微羞的女子,拊掌笑道:“不瞒弟妹,我幼时不但爱偷着看这些书,还会偷偷照着书上去做,这‘清风饭’,我是有试着做过的,只是滋味一点也不像书上所说清美,只吃了半口,就叫我悄悄倒了。”
轻曳的灯火,落在他的眸中,璨璨流光,如能溺人,风度翩翩的玉面郎君,静望着一案之隔的女子道:“其实,我送弟妹这瑞龙脑香,也是有私心的。”
萧观音微一愣,又听宇文清含笑道:“我自己做不好这饭,就盼着别人做与我吃,等到夏日里来“蹭饭”时,不知食案上,能否出现这道‘清风饭’?”
萧观音见宇文清说的是这“私心”,笑着应下,道等夏日来临,让长乐苑厨子一试,如此二人又闲说了好一会儿话,依然不见宇文泓的身影,宇文清隔帘吩咐随侍去长乐苑催请,又见夜风忽烈,吹得榭内帘幕如飞,也不唤帘外侍从进来,站起身来,亲自去关那一排临水敞开的花窗。
食案前静坐的萧观音,因已闲话许久,微觉口渴,便自倒了一盅酒,抿了半口。
她原想饮酒止渴,可不知为何,抿了这半口后,却觉越发渴了,渐将一整盅喝完,渴意不但未消,反还似更厉害了,人也有点懵懵怔怔的,手靠上那只银鎏金錾如意纹酒壶,为求解渴,又倒了一盅。
于是,待关完长窗的世子殿下,走回食案前时,便见到以手支颐的妙龄女子,面容晕红、眸波如醉。
宇文清知道萧观音没甚酒量,平日里他和二弟用晚膳时随意饮酒,她在旁,至多只喝小小一盅而已,十分自持,怎么今夜,忽不畏醉?且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醉得这般?
心中疑惑的宇文清,在萧观音身前半蹲下,掂了掂她手边的酒壶,更是不解,里头酒也没少多少,可是这酒太烈了……?
宇文清正要打开酒壶壶盖嗅闻,一只纤柔的手,已抚了过来,她抓住壶柄,似还要倒酒,轻轻地醉喃着“渴”字,吐气如兰。
宇文清忙把这酒壶拿得远些,口中劝道:“弟妹你有些醉了,就不要再喝了。”
女子不肯,见他把酒壶拿远了,便手撑着食案跪直身体,去够那酒壶,宇文清没奈何,只能将酒壶抓在自己手中,努力劝她莫再饮酒。
然而,醉中的女子,听不进他的话,眼里只有那只酒壶,只想抓住那只酒壶,无可奈何的宇文清只能一边劝,一边将酒壶越举越高,执着的女子,便扶着食案站直身体,伸手去够,到最后踮脚也够不着,有些急了的她,不慎踩着了自己的披帛,脚下一绊,扑摔过来。
正摔进了他的怀中。
宇文清身体僵住,而扑摔在他怀中的女子娇躯,柔软无比,似水似云,她紧抓着他身前的衣裳站稳,微微仰首,醉眼朦胧地望了过来,茫茫弥漫着的眸中水雾,如笼罩在他们的身边,像把他的心,给一点点地濡shi了,还有香气,自她身上传来的淡雅香气,飘如丝缕,揉着撩人的酒气,不断地往他心中钻,令他也似跟着醉了,不知是为这酒,还是为这香,只知门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