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顺从的样子,起身送他出了寝房房门,将那只暖和的袖炉,重又塞入他的手中,“去吧,睡个好觉。”
少年点了点头,在近侍提灯在前的光照中,转身重又踏入了寂寒纷飞的夜雪中,他离去的身影渐渐远逝,所相问的话语,却如漫天纷飞的细雪,一重又一重地覆落在萧观音的心底,同白日里父亲沉重叹息的那一句,“如若不从,将是萧家之祸……”
……“阿姐……想和那个人成亲吗?”……
朔风忽起的扬雪扑面而来,挟寒打断了沉浮不定的心绪,萧观音因冷微凛的同时,为风侵寒的衣袖被人轻牵了牵,是阿措,她安静而关心地望着她,以眸光“言语”,请她不要立在门边受寒,早些上榻歇息。
呼啸的风雪重又被关在房门之外,萧观音沉默地往榻边走了数步,在垂幔处停下脚步,看向阿措道:“若我不在家中了,你留在府里,或者回家吧,这几年还算太平,道路来往相对便利,我让阿兄派人护送你回去看看,也许你提过的南边老家,还有亲人在世呢,能和家人在一起,总是好的。”
阿措却轻轻地牵握住她的指尖,意思是她去哪儿,她就跟去哪里。
萧观音淡淡笑道:“可我也不知,那里是什么样的地方呀。”
阿措还是摇头不走,竖起食指,在她手心一笔一划地写下两个字——“不怕”,又朝她做了个安睡的动作,一双乌黑澄定的眸子,就似当年初见她时,明明刚从山贼的毒手中逃脱,惨白的面容上溅满了鲜血,眸光却异常冷静安定,似对这世间万事,都没有多少畏惧。
萧观音轻握了握她的手道:“好,睡吧。”
留在外间的灯火,随着阿措轻微近无的脚步声,一分分地熄灭了,偌大的青莲居中,只她帐外的一盏银红小纱灯,犹在暗夜中,荧珑着淡微的光晕,卧在榻上的萧观音,迟迟难生睡意,而帐外的烛火,因灯芯长久燃烧,簇簇跳动起来,恰似她惊知婚事以来的心,摇来曳去,无法安定。
暗寂长夜不知过去多久,萧观音终是坐起身来,探身出帐,欲剪灯花,挑亮明灯,然待持剪在手,揭了灯罩,她静望着那一簇摇曳不定的光亮许久,却是以剪刃慢慢压平了烛火,最后一丝光亮在化作轻烟的轻滋声中归于暗寂,这大雪纷飞的深夜,终是彻底地陷入了黑暗之中。
大业十四年的第一场飞雪,覆得神都银装素裹、宛如冰城,在三四日后,才随着渐暖的晴光,慢慢化开,满城的融雪滴水声中,一日柔过一日的春风,拂入神都城的大街小巷,挟着有关二公子婚事的种种讯息,落在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聊里,从世家贵族,到平民百姓,几乎人人关注着这桩特殊的婚事,充作平日无事消遣时的闲侃笑谈。
虽然婚事已是板上钉钉,但娶嫁的六礼依然得做足,从纳采到问名,从纳吉到纳征,雍王府动作极快,不过一月,即将婚期定在了大吉的二月十六,中间所谓“请期”,备礼请待嫁新妇娘家同意,也只是在礼节上通知萧家一声罢了。
“请期”既完,婚期已定,最后一礼,便是新郎“亲迎”,待到二月十六,时近黄昏,通往安善坊萧宅的道路两侧,挤满了等看热闹的神都城民众,人人翘首以待,等看这桩特殊的婚事,等看那位痴傻的宇文二公子,如何迎娶他“容徳甚美”的萧姓新娘。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鸡飞狗跳地成亲,开头两章写萧家较多是因为男女主情感路上的几次转折,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萧家相关人事隐情的影响,蛮重要的,需要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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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亲
当世婚嫁风俗,黄昏亲迎,入夜成亲,夕阳西下,云霞如绮,瑰明绚烂地铺满了半天暮空,映照得暮色下的神都城更加壮丽,也让处处张红结彩的安善坊萧宅,看起来愈发热闹喜庆。
但,只是看起来喜庆而已,强搭起来的热闹空架子下,伫立行走其中的萧家上下,谁人能真心欢喜,都只是强做笑颜罢了。
青莲居苑,一众原正伺候小姐梳妆的媪婢,遵夫人之命退出房间,年纪还小、心性又纯的莺儿,边往外走,边回头看时,见夫人亲执金梳,为小姐梳发,就似小姐年幼之时,登时心中一酸,忍不住又要红眼睛时,被随走出的娘亲云氏瞪了一眼,忙把泪花儿憋了回去,努力弯唇扯出个应合时宜的笑容来,却笑得比哭还要难看,以为又将受娘亲责斥时,却见娘亲静望她须臾,并没再斥瞪什么,只是携她走出了房间,微低垂眸子,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
原本布置清雅的青莲居内室,放眼放去,锦绣铺陈,皆是喜庆的金红之色,灼艳如火,几胜居外满天绮霞,却比不过盛妆女子顾盼之时,眉心花钿所折射的红莲滟光,萧夫人卫氏望着镜中妆容初成的爱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