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门,郑容脸上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她身边的宫女叫荔枝,郑容微微侧过脸对她道:“你有没有闻见屋里有什么味道?皇后娘娘在烧艾吧。”
烧艾是怀孕的女子保胎的手段,郑容是懂得调香的,自然对各种味道格外敏感一些,她微微眯着眼,淡淡道:“宫里又添了一个孩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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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又过了三五日的功夫,后宫传来消息,说是姚皇后不知怎的跌了一跤,当即见了血。
宇文夔走进长春宫的时候,一屋子药味,姚皇后戴着抹额,呜呜地哭着。宇文夔轻声安抚两句,郑容在一边亦是宽慰:“皇上膝下只有两个皇子,都是娘娘所出,娘娘还年轻,不愁日后的。”
姚皇后怀孕的时候,太医说是胎像不稳,不宜昭告天下,应该等胎稳了再说,没料到今日孩子就没了,反倒像成了她自己不当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娠了似的。
宇文夔又安慰了她几句,待天色渐晚,和郑容一起出了长春宫。在长春宫外的长街上,郑容盈盈地向他行礼,在浓郁的夜色下,她娉婷而立,风情万种,一股淡淡的想起似有若无地缭绕在宇文夔身边。
“你不要回去了,随朕去慎明阁吧。”宇文夔说罢这句话,抬步向慎明阁走去。
郑容脸上,不露痕迹地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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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每日寅时就要到太礼监来,太礼监一共有女官十人,品阶都不算高,一般上午总是一天中最忙的时候,吃过午饭到了下午,大家也就闲下来了。
明珠没空的时候就喜欢翻一翻过去的卷宗,看看之前郑容是怎么带人整理的条目,越看越觉得心惊,郑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她经手的账册卷宗,无一处纰漏,有条不紊,丝毫不乱。
这样的女人,怎么能甘心守在后宫做一个才人呢?
她正整理着账册,突然看见自己眼前的青砖上头投着一个影子,她微微一愣,随即转过身去看,玄黑色的曳撒上面绣着万字纹,严鹤臣正站在离她三五步远地地上,静静地看着她。
明珠拍着胸脯道:“您怎么这时候来了,当真是吓了我一跳。”
“我从御前来,顺路瞧瞧你。”御前和太礼监离了十万八千里远,也不知道他哪门子顺路,不过是睁着眼说鬼话罢了。严鹤臣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从御前回来,只觉得少府监和当初的司礼监没什么差别,一般的冷冷清清,没个人气儿,索性就来太礼监看看。
今日太礼监当值的人不多,明珠侧身让他进了自己平日里休息的屋子,不过是一张八仙塌,一张樟木长条案罢了。
明珠方才爬上爬下的功夫,鬓旁的头发已经有些乱了,她自己浑然未觉,给他端了杯茶水。早先见到他,倒像是老鼠见了猫,如今却不怕了,看见他就眉眼盈盈地笑。严鹤臣只觉得心里熨帖得紧。
一旁的桌上放着明珠的梳子,绿檀木的料子,有静穆沉古的清芬隐隐飘来,梳子的密齿之间缠了两根长发,严鹤臣垂着眼睛耐心地摘下来,藏在了自己的袖子里。
而后对明珠招手。明珠不知其意,依旧顺从地走到他面前。严鹤臣站直身子,轻轻把她头上的钗环拆了下来。
明珠戴的首饰都十分小巧,也并不繁复,两支缠枝的小簪上头坠了珍珠,左摇右摆的,十分玲珑可爱。
浓密的黑发泻了一地,室内昏昏然的,灯火并不十分明亮,明珠的眼中闪过讶异的神色。严鹤臣轻轻抚摸过她的长发,像绸缎一般浮光水华。
檀木梳子一梳梳到发尾,隐隐能闻到茉莉花头油的味道,馨香而温和,和这个小女郎一般无二。
严鹤臣开始慢慢给她绾发,一缕头发并着下一缕,他举止从容,十足十的耐心与好脾气。半分不觉得厌烦似的。
明珠恭顺着没有出声,直到严鹤臣把花冠簪好,戴到她头上。和方才不大相同的发式,明珠抬起眼睛,严鹤臣十分满意地瞧了瞧她,笑yinyin地说:“明珠如今有十八岁了吧。”
明珠轻轻点了点头,过了春分,她入宫就满三年了,这三年来的迎来送往,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晃过,许多人都变了,可唯独严鹤臣还是同以前一般无二,三年来,他的容颜竟半分都没有变化似的。
明珠抬起眼看他,隐约还能想起自己头一回见到他时,严鹤臣凶神恶煞的模样,当真是想要了她的性命,如今却又温柔地替她绾发。明珠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烧,她觉得不该这样,严鹤臣和她如今早就不该再有什么纠葛了。
可偏偏总能“机缘巧合”地碰在一起,或是送个卷宗,或是别的什么,碰在一起也不说什么别的话,按照惯例行个礼也就得了。
可偏就这打照面的功夫,就觉得心里面熨帖又适宜,像是有了一整天的盼头似的。明珠开蒙晚,可到底也有十八岁了,心里犹疑着想,莫不是自己昏了头,看上了严大人吧。
这当真是要完了,等严鹤臣走了,她才痛苦地扶额,这算是个什么事儿啊。还没等她深思,珍珠就在外头叫她:“内务府那边差人过来,要给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