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掖着手,抬起眼看着远处的灯笼,似乎笑了:“对她来说,不是好事儿。”
“可干爹就没问过,明珠姑娘自个儿的想法么,奴才想着,明珠姑娘保不齐自己也是乐意的,干爹这样插手,不怕开罪她么?”
严鹤臣停了脚步,把严恪手里的宫灯接了过来:“我去一趟昭和宫,你先回去吧。”
北极星孤零零地挂在天上,等到昭和宫的灯都吹熄了,严鹤臣才从寝宫里出来,明珠站在门外擎着他的宫灯,严鹤臣在她身边站定了,打量着明珠的侧脸。她的脸被朔风吹得微微发红,一双眼睛却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几分。
严鹤臣喝了酒,方才又耐着性子同襄平长公主说了好一会子话,只觉得太阳xue一胀一胀的疼,看着明珠的眼睛,他又想起襄平长公主的话来:“你舍不得明珠,是不是?从你把她送到我身边,到今日,你不过是想让她离你近些,是不是?”
严鹤臣不愿意在口舌上与人争高低,索性沉默不言,襄平长公主冷笑:“你护着她今日又如何,就算她没有嫁给皇兄又如何,你的所作所为只会蹉跎她,耽误她,你以为她不恨你么?”
而此时此刻,明珠就站在他眼前,身上依旧穿着他送的那间妃色宫装,严鹤臣头痛欲裂,声音反倒温柔了几分:“你怨我么?”
作者有话要说:严恪:“明珠,你穿了新衣服真好看。”
严大人(心中默默):我选的衣服自然好看。
明珠(眉眼弯弯):“谢谢啦。”
严大人(怒火中烧):“这衣服丑死了,不许穿了。”
15
明珠抬起眼,严鹤臣正静静地看着她,也许是饮了酒的缘故,严鹤臣的眼睛里闪烁着空濛,像是蒙了一层雾似的。
他的眉心浅浅的蹙着,不似以往那般锋芒毕露,此刻的严鹤臣,倒有一种说闲话般的沉静来。
明珠垂下眼,轻声说:“奴才怎么会怨您呢。”
“若是入了宫,那便是正经主子,哪用在像咱们这样儿,逢人便行礼,也更不必说若受了宠,母家的地位只怕亦不可同日而语。”严鹤臣捏了捏眉心,轻轻舒了一口气。
二人正说话的档口,却见流丹从屋里头走出来,她看不惯明珠,只微微抬着下颌:“长公主说了,明珠你送一送严大人。”
明珠不明觉厉,只温吞着道好,而严鹤臣的眼睛却又幽深了几分,司礼监到昭和宫,前前后后八百七十四步,他在宫里头的日子长了,须知道在宫里头的步子,都是有要求的,该走十步的路,定然不会用十一步走,哪怕位高权重如他,也都是习惯了的。
这条路,他不晓得来来回回走了多少遍,如今长公主让明珠相送,只怕并不只是这么简单。严鹤臣向来不喜欢任由摆布,若在以往,他早便一口回绝了,可瞧着明珠,他却转了主意。
“那走吧。”他说着,接过了明珠手里头的六合宫灯,这样一瞧,反倒让人瞧不出到底是谁送谁了。
除了昭和宫的门,严鹤臣被长街清清冷冷的风一吹,反倒清醒了几分,明珠跟在他身后,不声不响,若不是浅浅的脚步声响起,严鹤臣只怕会忘记,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这条空空荡荡的长街,他白日走,夜里也走,闭着眼睛都知道哪里的青砖有个凹凼,哪里的宫墙缺了个口子,他的心是空的,从前走在这里,只觉得天地浩大,如今,身后还跟着明珠。
严鹤臣突然觉得,这条路没那么长了。
“你为什么入宫?”
明珠正低头看着自己在月亮下面的影子,听见严鹤臣这么问,她下意识抬起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严鹤臣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宁静得像水一样,而后又补了一句,“我要听真话。”
满嘴的仁义道德被咽了下去,明珠盈盈地抬起眼,反问:“大人觉得,我是因为什么入宫?”
这个柔顺的女郎,竟然没有直面回答他的提问,就好似初见那日,她咄咄道:“你莫要牵扯不相干的人!”这哪里是温顺的白兔,分明是个藏着爪子的猫。
“张季尧看似是因为长子亡故,告老还乡,实则不过是因为鸟尽弓藏,想借机明哲保身,他如今身在河间,心却从没有一日离开过禁庭,他在等着时机,重新回到这皇城,而你,就是他的一步棋。”严鹤臣退后两步,夜风吹起他鬓边的头发。
明珠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她垂下眼:“父亲已年迈,大人这是在同奴才说笑么?”
严鹤臣看着明珠月下的侧颜,过了年才十六岁的她,已经能够隐约可见惊人的美色,张季尧的嫡妻,也就是明珠的母亲早年间已亡故,若是选宫女,大可随便选个庶女入宫,何必让嫡女在宫里受这许多波折。
“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怪我?”严鹤臣目光炯炯地走上前,突然抬起明珠的下颌,让她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严鹤臣的权力早已遍布整个京畿,他与上层高士,明阀望族皆过从甚密,手里握着无数的密辛,压着不知多少弹劾世家大族的折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