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倒退两丈之外,而后迈步奔近,以迅雷烈风之势蹦起,双手猛地摁住他肩头,借力腾空,翻了个跟斗,姿态轻盈地跃上东苑墙头,动作利落优雅,且踏足无声。
燕鸣远面露讶异,双足一点,飘至她身边,投以夸赞眼神。
借着浓云闭月,苑中一片昏暗,二人跳至太湖石假山,闪身入了莲池边上的竹丛。
作接待之用的撷翠堂,布置清幽雅致,内里烛火通明,门口立着一高大青年,竟再无他人。想来青脊中人个个自负,料定无人敢招惹,未加防范。
细看那青年,长身玉立,腰悬长剑,清隽沉毅,正是杜栖迟的师兄——顾起。
秦茉与燕鸣远互望一眼,各自狐惑不解。顾起在青脊中的地位不低,仅次于杜栖迟,居然在门口当值?
由此可见,里面除了杜栖迟与容非,再无第三人。
画什么画像不能让别人在场?秦茉浮想联翩,心下不悦,难不成……杜指挥使美若天仙,绝不能被外人窥见真容?要么反过来,面罩之下,丑得吓死人。
二人听墙角听了一盏茶时分,屋中无人说话,偶尔传出茶杯搁置桌面的声音,令人费解。
瞧这模样,倒不似刑讯逼供之类,但若说杜栖迟真找容非画像,秦茉坚决不相信。
怀藏同样的疑问,抱着同样的目的,两名年龄相仿、身份各异的年轻人,于夜色迷蒙中潜入花木扶疏的东苑,一步步挪近,鬼鬼祟祟探听。
极轻脚步声挪移,似是女子来回踱步。良久,杜栖迟沙哑嗓音淡声发话:“久闻七爷擅丹青,果然名不虚传。”
七爷?还有另一个人?
秦茉满腹狐疑,却听得容非笑答:“闲来无事,舞弄一番,附庸风雅罢了。杜指挥使切莫见笑。”
杜栖迟哼笑一声:“据我所知,七爷在长宁镇已待了一段时日。这东苑主阁楼,原是七爷与贵属租住,不好意思,被我鸠占鹊巢了。”
“杜指挥使爱说笑,‘巢’非容某所建,岂能用这一词?”
“当真?”
“容某本事再大,也没能耐在自己出生前,到异乡建一座院落吧?”
杜栖迟冷笑不语。
又过了一阵,容非主动发问:“杜指挥使请看,此画……是否合心意?”
“妙!”杜栖迟幽然叹道,“七爷画妙,人也妙。”
窗外二人脸色大变,忍不住想偷窥,看容非画了是什么,然而门窗紧闭,兼之就算看到,未必能看清。
“杜指挥使是在考量容某?何以非要选此时此刻?不怕招人误会?”
“夜间静谧,人心更静,身体疲乏,容易卸下伪装,与人真心交流,”杜栖迟停下脚步,站在离容非约两尺之内,“七爷,我也排第七,有缘。不如,咱们说说心里话?”
容非笑道:“杜指挥使绕了一大圈子,原来是要问话,不妨直言。”
“快人快语!”杜栖迟顿了顿,沉声问道,“‘容’,可是七爷的本姓?”
“‘容非’二字,乃作画之用,我生性钟爱对称事物,因此给自己挑了……”
他话未说完,“嘭”的一声,似是杯盏被重重放下,与此同时,杜栖迟倏然厉声喝问:“谁!”
发现了?秦茉暗叫不妙,冷不防后背被燕鸣远运劲一托,随着他掌心的力度飞至太湖石顶端。
正要翻墙出东苑,杜栖迟、顾起,和四五名藏身各处的青脊中人,已先后拔出刀剑追出,团团围向他们的方向。
此时再跑已来不及,燕鸣远回身,大剌剌坐在假山顶端,闷声笑道:“你们大晚上举着兵器在演习么?”
弱光中,杜栖迟依然蒙了半张脸,她闻声凛然,待看清秦茉的面目,挥手让余人退开,对燕鸣远抱拳道:“小师叔,昨晚答应过我何事,您还记得不?”
“我没干涉你的行动啊!我和秦家姐姐在东苑品月赏花,碍着你了?”燕鸣远一脸不在乎。
东苑繁花正盛,清香入风。但此际流云涌动,月隐星移,无月可赏,更难看清花的轮廓,“品月赏花”不过是托词。
“小七请教师叔,目下无月无光,如何品月,如何赏花?”杜栖迟一改先前的恭敬,目光如电。
“你、不、懂!非要用眼睛看吗?不能用鼻子闻?不能用心去感受?”燕鸣远见她揪住不放,也来气了,大声道,“秦姐姐就是我心中的明月!”
他一怒之下,把他爹对他娘说的情话搬出。只因他娘名叫“铭月”,是他爹自十三岁起就念念不忘的初恋,二人经过三十年波折才皆为连理,老来恩爱不减。燕鸣远自幼听多了情话,此刻脱口而出。
秦茉、杜栖迟、顾起等人,连同刚从撷翠堂出来的容非,皆如遭雷劈,全身发麻,无言以对。
秦茉见容非仍旧是白天那一身雅洁浅灰长泡,记起他方才所言,“容非”为自号而非真名,愤懑之情顿生。
这人……对她撒了谎!隐瞒姓名,挑逗她,却与杜指挥使夜里孤男寡女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