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了我。她不忍国破断我生机。
而在一众新人中,张蔷最是得宠。她乃中散大夫张会祈之女,时年十五,姿容娇艳心性玲珑甚得父皇欢心。入宫仅一年便平步青云,被父皇破格一举升为丽妃。
张女其人虽然年纪轻轻,却极有城府尤善审时度势。且野心勃勃,她进宫的目标就是要荣登后位!由此,我母后自然便成了她的眼中钉。她对我母后恨之入骨,直欲除之而后快。”
宁原停下来,静默半晌方接道:“但最终真正逼死我母后的却是父皇!”
他语音饱含愤恨与哀恸:“母后被辱之事本只有父皇母后与佟贼三人知晓。可父皇之后却将此事告知了丽妃。父皇此举无异于往我母后身上捅刀子!往她伤口上撒盐!使得她彻底绝望如堕地狱,碳炙火烤生之熬煎,再活不下去。
而当时的丽妃捏住了我母后的把柄。喜不自禁如获至宝。她以此羞辱我母后,威胁我母后。”
话说到此处,清言已然了悟。心中亦是悲愤,大感不平。但觉权势熏人天家龌龊。
“但这些直到十六岁后,我方才知晓。母后临终写有遗言,交代我姨母务必要瞒着我。她不想我怀恨生活,过得不快活。更不想我因此触怒父皇,惹来杀身之祸。
母后崩后,姨母为了护我,舍弃原本定下的亲事,忍痛负了她的意中人。留在宫中委身父皇,做了父皇的嫔妃。十六岁那年,我请旨请求父皇赐婚迎娶桑颐,成亲当日桑颐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姨母疼我,亦由来喜爱桑颐。彼时见我痛失所爱,桑颐生死不明。她悲愤填膺不胜其怒,但觉张后欺人太甚!自此她才将我母后的悲苦与冤屈和盘托出。令我不得颓丧,誓要为我母后,为桑颐报仇雪恨!”
“你可知”他说着,终于抬头看住清言。带着chao气,透红的眼眸凛冽又凝静:
“我为何会成为令人“闻之色变”的克妻王爷?又为何我的两桩亲事都变做了本朝的两大悬案?至今悬而未决。”
清言没有出声,她安静的看他,眼神里带着安抚。
“不是大理寺查不出。只是不能查,不敢查而已!”他望着清言,看住她的眼睛轻道:“第一桩你已知乃张后所为;”
他顿一顿,眸色沉沉:“而第二桩李太师之女,于成亲当日被刺死于喜轿,清言可知凶手又是谁?”
清言看着他,似有所感却默声不语。
宁原扯了扯唇,挪开视线望向虚空:“是我。”他说。目光极冷。
“是我着人于半途中刺死了她——刺死了我那位即将过门的王妃。”
语毕,他微静了片刻,再度看向清言眸光幽深:
“现在清言是不是觉得我也很可怕?”
清言摇头,缓声言道:“王爷定是逼不得已。想必这太师之女亦如桑颐一般,乃是张后欲安插在王爷身边的细作!”
宁原一笑,却亦是摆了摆头。他语声低沉含着一抹嘲讽:“李太师是张后党羽,满朝皆知确凿无疑。但他之女是不是奉命潜伏,抑或其有否被逼,是否自愿为棋?
甚至坐于喜轿内的女子,到底是不是李太师之女?是否为他亲生?我皆不确定。我没有见过她,从头到尾自始至终。我不知她面貌如何,生得怎样的一副容颜?又有着怎样的性情与喜好?”
“可我仍是下令杀了她!”他看着清言,复又添道:“即使事情重来一遍,我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我不会娶她,不可能让她进门!”
当年与李太师这桩亲事,是由张后一力促成。他那会心中只有桑颐,对张后更是仇恨刻骨。只苦于羽翼未丰,时机不宜。唯有蛰伏忍耐。
而张后曾派人送来李氏的画像。父皇亦曾有意给他制造机会,让那李氏进宫给姨母问安。好叫他隐于暗处得以亲眼看看李氏的面容。只他既无意,哪里又会去管那李氏长得甚么模样?
他不肯见,姨母知他心中所想,亦恨李太师是张后的人,而亲事乃是张后的意思。是以自也不愿与那李氏无谓寒暄。寻了个托辞,给推了。
对李氏,他只知年纪很小,刚过豆蔻之年还未及笄。可诚如他才将所言,事情便是再来一遍,他依然会杀了她。
这就是他之前厌恶权势的缘故。
为了争夺权力,为了打压对手也为了保全自己。无所不用其极,视人命若草芥。宁可错杀无辜,亦决计不能放走一个。
而他为了复仇,终于变成了曾经他最为讨厌的那一类人!
屋内陷入寂静。
清言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她唯感悲凉。李氏或许无辜,或许真是枉死。然于宁王的处境,于他所经受的这一切。又何能苛责于他,何论对错?
“清言认为我可怕吗?”许久后,宁原望着她再次轻问。
清言看一看他,静默一瞬,终是浅笑摇头。
宁原深深看她,顷刻后,犹带shi意黑如曜石的瞳眸里浮现出点点粲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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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暮色四合。烧着地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