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抬手摸摸脖子。亏得现下是倒春寒的天,她脖子束了高领。不然,没有喉结的她被这人这样的盯着,保不齐就要慌张的自行露了馅!
程阳看向自家主子,宁原淡淡颔首。
另一侧的白泽立即取出一方绢帕,麻利的上前擦拭椅凳。尔后宁原徐缓坐下,他并不开口自报名讳。独望住念卿俊眉微蹙,面现一丝失望与遗憾的神气。如是不遮不掩全无避讳,他的表情里有显见居上位者的矜傲与随意。
可惜了!
这少年有内才,却无一张好脸。
倒是有双好眼,两丸黑瞳子明澈干净。只这一脸的麻子却实在有碍观瞻。秀于内,陋于形,偏还六根不全不能说话,也难怪他不爱见生客。
程阳与白泽亦是大感遗憾,为这位慕公子。
主子爱才,但脾性挑剔。许是主子自身生得太好的缘故,是以难免不太待见貌陋之人。他器重的人才,结交的朋友莫不是内外兼修,有才有貌之辈。便是府上的下人,亦皆经过专人Jing心挑选,个个相貌端正收拾得齐整。
如今难得主子看上慕公子的才艺,倘这慕公子能面貌周正一些,岂不是得有好一番的造化。唉,黑皮也罢,口不能言亦无妨,然这一脸麻子……
以主子挑剔又洁癖的性子,怕是不能够将就!
念卿被宁原不声不响的目光盯得如坐针毡。却还不能不抬眼望住他的脸,只因她现在是个耳聋的哑巴,她得与他对口型。。
一旁的陈嬷嬷心中着急,偏敢怒不敢言。果是个贵人脾气,威势迫人。只他要这般看着她家夫人看到什么时候去!
念卿看一看面前陈嬷嬷替她摆放规整的笔墨纸砚,想了想低头提笔书写起来。
宁原的眸光转向她的手,不由愈发惋惜。相当纤秀的一双手,十指尖尖指形秀气。若单论骨相,毫无疑问这是非常漂亮的一双手。
奈何手黑,手太黑……
对这位慕公子异常单薄瘦小,无论手脸身形俱明显小于寻常男子,宁原并未生疑。只因在他家里似念卿这般形状的男子委实太多。所不同的是他们面皮细嫩,肤色白净。断不可能会有这么一脸不堪入眼的麻子。
念卿将写好的一行小字推到宁原面前:
“慕青不才!能得君赏识,实乃上天垂怜慕青之幸!君买下慕青印章,知遇之恩慕青铭感五内,犹自有愧!今日君若不嫌,慕青望能做东在此请君茗茶,聊表心意。君道如何?”
宁原望着眼前的字条,目露欣赏,冷淡的面色有所松动。子之笔,颜筋柳骨。这人不能入眼,这手字却着实合他眼缘。不论怎样,这人确有他的好处。
只是这茶——
“慕公子不必客气!”他淡声道:“茶我就不喝了。”
对上念卿湛黑的双眼,他蓦地顿住。无端的,他突觉这人似乎顺眼了一些。他心下微动,半眯了眼眸注视念卿。这少年确乎有双好眼,沉静清亮明净如斯。似不染尘埃,不沾世故,不见分毫浊气。
而其实除了这张黑皮,这一脸的麻子,以及眉毛过粗了些,他发现这少年不单眼睛生得好,其鼻子和嘴唇亦很是秀致。倘能去掉面上的麻子,肤色不似这样黑黄,当是个清秀脱俗的少年。
如此,倒确非俗物。
没来由的,宁原改变了主意。
他自怀里取出一块两寸见方的白玉长指一推,搁在念卿面前轻道:“下月家中长辈生辰,我想请慕公子为我刻一方祝寿的印章。今日先付定金五百两”
他接过程阳递来的银票放到念卿手边,接道:“待印章刻成,做得好了,我另行有赏!”
念卿同陈嬷嬷听得心惊。
她们此番不过是心有不忍,不愿平白牵累了那掌柜,故而出此下策前来与这公子见上一面。可谓实属勉强。见面已是勉力而为,现在真见到了,念卿只想着能早些脱身。这人一看即知不好相与,她一点也不想和他打交道。
再看眼前这块白玉洁白莹润,成色上佳,与先前韩奕羡送她的那只白玉手镯与白玉簪,质地一般无二。竟似宫中之物。
她无意识抿了抿嘴,垂下眼睑低头书写。然后迎着宁原的目光,硬着头皮将字条推给了他:
“公子如此信任慕青,慕青不胜感激!只公子这块白玉实乃当世稀罕的美玉,慕青实恐技法有疏,会白糟蹋了宝贝。倘真有所折损,慕青罪不容恕!”
虽然这人明摆着是发号施令的语气,恐怕不好推却。只她怎能真接了这桩生意……
她婉言相拒,话却并非全然自谦,她是真没有把握能驾奴好这块白玉。毕竟她不过是半路出家,误打误撞罢了!
宁原看完字条,却是抬眸冲念卿一笑,笑容清浅而华美煜煜生辉。
便是念卿亦不禁心生赞叹,论相貌,这人委实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与那人的风姿不相上下。
“这玉好则好矣,却算不得是甚么稀罕物什”宁原对念卿说道,语气软中有硬:“只这生辰贺礼乃是要给我一个非常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