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白披风入了她的眼帘。
说是白披风,其实早已被鲜血染成了锈色,能辨认出来,也全是因为那上面的花纹眼熟而已。
无忧下意识地便走到了被这血色披风裹着的尸体旁。
那个人,背对着她,所以她能清楚得看到他心口上开着的那个大洞。
那一瞬间,无忧的心口上也像破了个洞似的,冷得直往里灌风。
然后,当她咬着牙、抖着手,把他翻到正面的时候,她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容。
剑眉入鬓、鼻梁高挺,所不同者,却是他苍白的脸肤上沾满了血污。
他睁着眼睛,已然浑浊的黑眸里根本找不出她的身影。
他的嘴巴是微微张开的,那样子,仿佛他正在对自己说,“无忧,再见了...”
无忧的眼泪,刷得一下就落下来了。
她尖叫一声,不敢置信地闭上眼睛,等她再猛地睁眼,却见武昌家中那熟悉的窗子外,天色暗淡,将明未明。
☆、第 79 章
出南阳, 过新野, 逼樊城, 这一路来,石韬的大军快如闪电, 势如破竹。他们迎头直上,把晋军打了个措不及防。
此刻,石韬的中军大营,就驻扎在城外不远处的北郊。
昨日是石韬本部传达命令、发动合围的第一天。毕竟号称十万之数,逐批合流起来,光是瞧着这乌压压的一干人众,气势上便显出了惊人的恢弘。
本就数目众多,士气又正是高涨, 石韬部仅仅用了一个白日,便连拔了晋兵于北郊分设的三营,大大地长了一回威风。眼看着出师即告捷, 樊城马上就要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石韬喜气洋洋, 于当晚在中军大营中举办了一场小型的酒宴, 以此来慰劳手下。
将帅们饮酒吃rou,普通兵众虽没有这般的待遇,但他们闻着中军帐里传出的rou香、酒香, 口涎垂流之际,却也是不自觉地放松了警惕。
正因如此,当桓崇率领千人众冲杀过来的时候, 石韬部的军士们犹然沉迷于昨夜的美梦之中,未曾醒来。
... ...
如东方天际的那抹朝阳划破茫茫黑夜一般,桓崇的部众深入敌营,很快就在石韬的包围圈上撕出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战马嘶鸣,金戈交错,这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石韬的部众们还未意识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见一大批乌泱泱的荆州铁骑径直捣向了自家大营。
这支奇兵人强马壮,悍不畏死,他们有的持大槌,有的执长槊,借着冲来时不减的马势,轻易便把自家用来抵挡的盾牌铠甲凿了个穿。
而其中最为显眼的,是打头来那系了一条白色披挂的将领。只见那将领一马当先,勇猛无敌,手中一柄巨大的双刃矛左右击刺,只要有人稍近了他的身前阻挡,便被砍瓜切菜似地斩去了首级。
...这怎么可能?!
那樊城外围的守军不是昨日才被他们打得落荒而逃?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重整了旗鼓,甚至...还能反攻回来?!
石韬部众惊惶失措,一时间人人皆是抱头鼠窜,不敢迎其锋芒。
喊杀之中,却听那白袍将领高声道,“吾乃陶侃麾下,武昌桓子昂是也!”
... ...
此时,石韬的营寨里已是乱成了一锅粥。
部卒们跑得跑,逃得逃,少数几个不怕死的部将出来迎战,却是无一例外,全都做了桓崇的矛下亡魂。
荆州军攻势凶猛,竟是不多时便杀到了营区中央,石韬军的那面帅旗之下。
石韬昨夜亦是饮了酒,睡得迟,起身便也迟了。桓崇来袭营时,他才猝然惊醒。待手忙脚乱地穿上披挂,荆州军已经攻到了中军营外不远,石韬连头上的兜鍪都来不及戴上,就被身边的护卫们拥着上马,向后方逃窜而去。
不多时,耳听着那“吾乃陶侃麾下,武昌桓子昂是也”的呐喊声在身后响起,石韬更是吓得伏在马上,一迭地死命抽着马鞭,连头都不敢回。
...这个桓崇,莫不是当年攻下襄阳的那个悍勇小将?!
另外...难道陶侃那老匹夫还没死?所以他们才会如此迅速地从武昌调遣了后援?!
石韬一面打马,一面在心底为自己的轻敌而懊恼不迭,却听那桓崇的呐喊声如影随形,似是跟定了他不放。石韬为了逃命,也顾不上面子还是里子,狼狈还是不狼狈了,他赶忙向旁边那执旗的手下道,“快、快!快把帅旗放下!”
这时,又听身边有人道,“秦公,他们冲势惊人,但人马似乎不多。”
石韬听后大喜,“我先暂避。你们快把人马重新聚拢,把他们围困其中,一个都别放过。”
说着,他将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好一个丢盔弃甲之仇...今日,我必要拿这桓崇和他的手下的项上人头祭旗!”
... ...
桓崇与石韬从未打过照面,因为并不相识,杀来的这一路,他全是凭着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