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做过这样的活计?!
从小到大每次出行,不都是别人为她收拾行装?!
今次实属生平头一遭,为了尽善尽美、不出纰漏,无忧连自己的午饭都没吃!
结果,这人不仅连句道谢的话都没有...他反而不领情、又不耐烦似的,将自己的眉心处皱起了一个大包!
...怎么,他还嫌弃上了?!
... ...
无忧把手从他的牵握中抽了出来,脸上的神情有些凉凉的,“桓崇,你什么意思?”
桓崇一愣,赶忙解释道,“我是说,你完全没必要为我做这些的...”
这般说着,他向四处望了一圈,“瞧,你自己的行装不是还一点也没收拾?!”
无忧越瞧他越是生气,她轻描淡写地反问道,“要走也是你走,我又不出征,做什么要收拾行装?”
“我们今早不是才说好的?”桓崇转而瞧向无忧,待见了她一脸坚决的表情,这才恍然大悟般地后知后觉道,“你、你要留在武昌?!”
“怎地?陶姊姊都能留在武昌,我为什么不能留?”无忧的声音冷冷的,“再有,早上那时,只是你一个人的自说自话,你问过我的意思吗?!”
... ...
桓崇的喉咙有些紧。
他当然不想让她离开!
如果说他自己是那条横亘东西的浑浊江水,那么无忧就是吴郡山间的泠泠清泉。
他理所当然地向往着她的清澈纯洁,他也从不想用自己经历过的污浊轻易玷污了她。
譬如,“战事”就是其中之一。
当年的苏峻,已经在她的心底留下了足够重的Yin影,而武昌偏偏是这一战的大后方。
他不希望她每天听着前面传来的消息提心吊胆,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存在,让她再回想起一丝丝幼年时曾体悟过的血腥。
乐观地说,等他再回来,想来那战事也早就结束了,一切的生活又能回到正轨。
悲观一些,就算他回不来,她也不至于要面对一具血rou模糊的尸体。到时候,恐怕不止她会受到惊吓,他也是万分不希望自己留在她心中的最后一面,竟然是那么的凄惨、可怜,甚至可怖。
...所以,就算再不情愿,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拿定主意,这回一定要把无忧送回建康的曹家。
可是,无论他的想法有多好、多完美,他却自始至终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妻子曹家无忧,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对他人言听计从的柔顺女郎!
... ...
“无忧,我...”桓崇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
纵使有千言万语,他梗了半晌,最后还是只能硬梆梆地抛出一句,“听话,我不会害你!”
...这人的脑袋里面是实心的木头吧!
无忧恨不得照着他的脑壳敲上几敲。
“听话?”她一面说着,两只眼睛也显出了愤愤的意思,将面前这男人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圈,“听什么话?听你的话吗?!”
接着,她那嫣红色的小嘴上上下下地一开一合,像倒豆子似的啪啦啦地蹦出一串,“桓崇,你到底安得什么心呐?!”
“王郎君出征,陶姊姊就留在后方,事事为他做好万全的准备,送他走,迎他归...”
“可是你呢?!”
“这仗还没开始呢,你就要把我赶回建康去。知道的明白这是你的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曹家人胆怯懦弱,遇上一点儿风吹草动,做妻子的便连丈夫的死活都不顾了,火急火燎地赶着,先寻逃命之法呢!”
无忧越说越气,最后双手抱胸,高高扬起小下巴,“说吧,你究竟是想折辱我,还是折辱我们曹家?”
“或者,是想折辱身为皇室的司马家?!”
... ...
“无忧,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桓崇无奈地叹息一声,“...我怎么可能折辱你。我...”
...我喜欢你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伤你呢?!
话到嘴边,他对上无忧那双因为睁大、而显得格外乌亮的眸子,一咬舌尖,又把这一句给吞了下去。
这回,无忧却好像非要与他对着干似的,“不是这个意思?”
“哦,我知道了...”说着,她将眼睛一眯,慢条斯理道,“我曾听说,那些在军营里待得时间越长的士兵,作风越不检点。军中每每发了粮饷,他们要么是醺醺地买醉,要么是全花在了外面的女人身上...”
“如今你这么急着赶我走,难道为得是让他人上位?!”
无忧仰着头,眯着眼睛,斜睨着他,明明姿态挑衅又傲慢,可桓崇却觉得她那望来的眼神里仿佛带了小钩子,一眼瞟过来就能直接钩进了他的心窝里去。
故意说得气话,脱口而出后,无忧自己也觉得有些难为情。
...尤其对面那人又变成一座石墩子似的,只顾着直愣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