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好叹了口气。
可叹气归叹气,临海公主再将眼往丈夫身上一横,却是直接把那壶放在曹统面前的屠苏酒移到了自己这边,“好,好,你们父女俩倒是齐心。那今儿晚上,你便一口酒也不许喝,改喝茶吧!”
一家人笑闹不止,却听钟鼓再响,殿内很快就肃静下来。
继而又见,王导、庾亮二人先后步入殿中。
而后,戴着白纱高屋帽的司马衍在众内侍的簇拥下,最后步上了皇帝的坐塌。
... ...
在过去的一年中,江左虽是出了不小的乱子,但总算是平稳地度过了。
总领朝政的王导先立当庭,回顾了一番去岁的波折与成绩。
无忧只听了开头的第一句就开始神游天外。
好歹这是晋廷最隆重的元会盛典...无忧默默地坐在原位,神情看似端庄,可她低垂的眼光已经把面前漆瓶里头插得那只黄梅观察了无数回。
那一根枝子上面开了多少的花,她都给查得一清二楚。
司马衍坐在最上首,听得也是无趣极了。但王导为三代老臣,于晋之功,不下管夷吾之于齐。
为表尊敬,司马衍遂不动脖子的方向,眼睛里的视线却是慢慢转动,从远处殿外的夜空看向了近处的人群。
殿内左侧,为首而坐的便是王导一家,此刻王导起身,露出后方的王二郎夫妇;而殿内右侧,打头的便是大舅庾亮一家,庾亮后方再不远处,夹在庾家当中那个一身青衣、坐姿笔挺的,便是近来声名大盛的桓崇。
王、庾两家,壁垒分明,门阀分野之势就在眼前。
司马衍微微皱了皱眉,他的视线再一转,却是在首排的侧偏处,看到了临海姑母一家。
当他的视线再转,落到无忧身上的时候,司马衍便再移不开眼睛了。
... ...
无忧的美,再是昏黄的灯光,也遮掩不住。
她坐在那里,就好像殿上静静地开出了一朵花。
她垂着眼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如果她现在能抬起头来,就会看到,他正在看她!
不如等过了今日,便和大舅商议,先和无忧把亲事定下吧...
司马衍脑中浮想联翩,这时耳中却听到有人轻咳一声,他慌忙回神,却见阶下的大舅眼神凌厉,向自己示意。
他这才意识到,原来王导已经讲完了。
司马衍也跟着轻咳一声,缓解尴尬,他向王导伸手,做个“请”的手势,道,“王公辛苦,请坐。”
王导的面上却是云淡风轻、万事不显,他向皇帝颔首,逸逸然地便坐了下来。
紧接着,司马衍再请大舅庾亮讲话。
天子毕竟年少,司马衍一开始还是认真听着的,不一会儿便眼神飘忽,又跑到了无忧的身上。
这一看,却让他眼前一亮,妙趣横生。
... ...
无忧枯坐了这么一会儿,似乎也不大耐烦了。
却见女郎的眼光向左右瞟去,发现没人注意她,她悄咪咪地拿起了自己面前的一双筷子,在自己的空碟子里玩起了叠豆子的游戏。
只见她微微抬手,用筷子把自己面前那碟酱豆里的豆子一颗颗地挑出来,随后,她再一筷一个,想要将这些豆子叠成一个高高的豆塔。
头几次,无忧刚叠了两个豆子,便落了下去,可她毫不气馁,屡败屡战,一双大眼睛就专注地盯着面前的豆子,小嘴微鼓,仿佛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非要把这些豆子摞成一只宝塔不可。
无忧夹得专注,司马衍看得专注,他甚至在心里为她默数着,“一、二、三...”
失败数次,无忧很快就找到了窍门,却见她先把每一颗豆子身上裹一层酱,然后再垒,眼见着已经要垒上第七颗了。
“陛下、陛下...”这时,却听一旁的内侍不住地小声提醒。
司马衍猛地回过神来,只见庾亮面露不虞之色,口中再道,“陛下,值此元日盛会,当为荆州军、扬州军中此次平叛的有功之士施以嘉奖,以资鼓励。”
司马衍忙点头道,“大舅说得是,稍后我便拟旨褒奖,以慰军心。”
庾亮拱手称谢,再伸手示意,让桓崇起身。
只听他道,“另,这位桓崇桓子昂,在此次平叛中击杀郭默之子,又将郭默生擒,立下大功。但他目前尚未升迁,此番刚好请陛下依功定品。”
司马衍急着去瞧无忧,哪里耐烦去忙这些?!
再有,他一来不熟军务,二来又厌恶桓崇。若是此番授予他的官职太低,恐怕众人心中不服;授予他的官职太高,他自己又心中不服。
于是他自作聪明,哈哈一笑,道,“桓郎君平叛安丨邦,立下汗马功劳。朕自当重重嘉奖。”
“但今日元会,朕破例,特准卿一愿。以此军功换取奖励,至于奖励为何,由卿自许,何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