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又变绿了。
无忧瞧着他那兀自强忍的模样,又是想笑,又是心疼。
等那雷稷的话音刚落,她便轻飘飘地又补上一句,“难道杀人未遂,便算不上是杀人吗?!”
雷稷本来以为自己全部交代了,表兄就会绕过他,不想那漂亮的女郎将话插得如此恰到好处。
他身上冷汗直冒,“那小娘,你怎这般狠毒,我...我又没辱你?!”
王恬扫了无忧一眼,忽而一脚踏到了雷稷的左手上,道,“你伸得是这只手?”
他摇摇头,道,“不对,你惯用右手。”
说罢,他一脚又踩到了雷稷的右手之上。那雷稷顿时痛不欲生,“表...表兄,你我素无仇怨,为什么要这般待我?!”
“这般待你?”王恬仰头一笑。
“区区寒门子,也敢侮辱世家公子...”王恬嘲道,“雷稷,你还不知道自己得罪得是谁吗?!”
说着,他将头一转,睨向桓崇的方向,道,“这位桓崇、桓郎君,可不止是庾君候的义子...”他视线再转,忽然盯到了陶亿的身上,“据我所知,他还是陶公的弟子...”
“阿亿,我说得,对否?”
... ...
王恬看似平淡的叙述中,细听不乏讥诮。
陶亿怔了怔,而后垂下眼帘,向王恬微微颔首,轻声道,“夫君说得是。”
王恬的双目,依旧盯在她的身上,“我还听说,桓郎君与陶公虽是师徒,二人感情之亲密,实不亚父子。甚至桓郎君与陶家众人,皆是按同辈兄弟相称。阿亿,此处...亦对否?”
陶亿与王恬,从成婚那日开始,便是典型的相敬如冰。
他不爱她,她也不爱他,就是这般,两人居然在外还能被人称作是一对佳偶,也算是少有的奇闻了。
陶亿心中不明,不知他何以在此处缠着自己不放。
但...她将眼帘不着痕迹地掀了掀,还是道了一声,“...是。”
王恬道,“那可否劳烦阿亿代我向桓郎君问一句,雷稷对他的脸蛋将摸未摸,我便将雷稷的双手将废未废。我这般处置雷稷,是否合他的心意?”
陶亿忽地抬起眼帘,待对上王恬的目光,她沉默了一瞬,还是将头垂下,道,“...好。”
王恬转头向桓崇看过一眼,而后将下巴朝陶亿一扬,神情傲慢,“阿亿既说‘好’,那便去罢。”
陶亿迟疑了一下,随后向他微微点了点头,脚下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向了桓崇的身边。
... ...
这下,就算是无忧这样的局外人,也看出那对人皆称颂的伉俪之间存着些说不清的嫌隙。
她使劲捏了捏桓崇的手,嘴巴一努,悄悄向他使了个眼色。
谁想桓崇却是将头一偏,唇角一弯,便对她露出个笑来。
他背在身后的拇指,甚至还在她的手背上徐缓地蹭了两下。
无忧的背上顿时起了一层毛毛的鸡皮疙瘩。
这人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在提醒他正事儿呢!
... ...
陶亿来了,桓崇微微欠身,“阿姊。”
“阿崇,无忧。”陶亿微笑,她的视线先在二人身上看了一圈,目光再一转,落到了桓崇的脸上,关切道,“阿崇...那人,有没有伤到你?”
桓崇的脸色不大好,看来是真地受了冒犯,但他摇了摇头,道,“并无。”
阿崇讲话,从来都是直白坦率的。陶亿放下心来,她回头望了王恬一眼,红唇微动,道,“那...”
桓崇瞧了无忧一眼,道,“阿姊与王郎君也莫要放在心上。曹女郎路见不平,也并未窥得事情原貌,方才所言,也有激进冒犯的地方。”
那王家二郎可傲气的很,这还没怎么样呢,她这边同一战线的就先服了软...
无忧立时不乐意了。
她嘟起小嘴,冷哼一声,即刻把头转向另外一边。
头转开了,她的小手却还在桓崇的掌心握着。
曹家无忧又不高兴了,桓崇忙安抚似地捏了捏她的小手,道,“阿姊,我无事,放心吧。”
说着,他的视线,越过面前女子的头顶,向王恬瞧去。
短短对视的刹那,两个男人的眼中似乎都激起了莫名的火花。
却听桓崇提高音量,道,“崇非气量狭小之人,王郎君不必如此。”
... ...
王恬确是有手腕的,而且他在行事上,比他的父亲王导要锋锐得多。
既是双方达成和解,他即刻命仆役们将雷稷悄悄送回王家,他再向周围仆役提点数语,总算是将此事暂时压了下去。
一场闹剧收场,王二郎夫妇很快便辞别了。
此处的梅林一下又安静下来,只留下了桓崇和无忧两个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