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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进屋,就听女儿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吵嚷的动静。曹统皱了皱眉,他甫一掀开帘子,探个头进去,待瞧见妆台前盛装的女儿,便是吃了一惊。
临海公主朝他得意一笑,她牵起无忧的小手,走到自家夫君面前,“怎地不说话?”
“还傻了不成?认不出自己的女儿来了?!”
曹统的眉头一展,而后皱得却更紧了。
女儿生得不美,他愁;女儿生得太美,他也发愁。
他可还清楚记得,当日那些个士族子弟是用什么样的眼光瞧着自家女儿的。
曹统瞧了妻子一眼,迟疑道,“这...就一个元日会,你这把无忧打扮得也太过了...”
孰料临海公主听完,那上挑的眼睛便向自己横了过来,“曹统,我养得是个女儿,可不是个儿子!再说,今日热闹,莫说女眷,就你们一个个的男子大丈夫,谁又不是做盛装打扮?!”
魏晋以来,男子熏衣剃面、敷粉施朱,比比皆是。
是以,临海公主所云,确是事实不假。
妻子眼风一扫,曹统苦笑一声,立马噤声。
临海公主见他可怜巴巴的样子,一笑过后,又伸手给他整了整衣襟,“今天我不管你,你也少来Cao心我们母女。等一会儿我就带着无忧出门去,晚间你自来寻我们。只有一点,你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不管你遇上谁,酒不行多喝!”
没等她说完,曹统便回握住了她给自己整衣襟的小手。他点了点头,再望了女儿一眼,向妻子道,“我晚些时候过去,你...可一定看好无忧!”
“哎呦,曹夫子!就别唠叨了,快走吧快走吧!”临海公主作怪似地娇嗔一句,她朝夫君随意挥了挥手,再没空搭理他。
... ...
随阿母到建康宫的时候,才过了申时二刻。
冬日的天黑得早,无忧刚一下车,便见西面的天空中散着道道的红霞,日落西山,景色壮美。
直到这时,她才真切地感到,原来这么快,一年便又过去了...而她自己,等到今年生日再过,也会长成一名及笄的少女。
...也许再过两三年,要向陶家姊姊那般嫁人了,也说不定。
只不知,到时候她又会嫁给谁…
没等无忧再做深想,跟在后面下车的临海公主便牵起了女儿的手,带着她进了宫中。
... ...
无忧已经许久未曾踏足建康宫了。
这一路上,只见宫中处处都布置着华美的年节装饰,因为晚间不久便是盛会,一道上遇见的宫人们都是脚下不停、忙忙碌碌地四处来去。
过不一会儿,引路的那名内侍便把她们带到了司马衍的书房。短暂地交接通报一声后,一名内侍将帘子打起,请临海公主母女二人进了屋中。
与室外的张灯结彩不同,此处书房布置清雅。刚一进屋,无忧便闻到了香炉中焚烧的淡淡檀香气。
绕过屏风,正中书案后端坐一人。无忧尚不及细看,便见身前的母亲向那人见礼,她也赶忙随着母亲的动作,恭敬见礼。
却听那人欣悦笑道,“姑母!...无忧,你们快起!”
这是司马衍的声音。
两年没听过他讲话,无忧只觉得他的音色似乎变了些,听着比过去要沉。
可不变的,是其中蕴含得熟悉之感。
无忧慢慢起了身,她迟疑了一下,而后像求证似的,抬起眼睛,向案后那人望去。
她的目光,才刚刚落在司马衍的衣袍上,那人便“腾”得一下站起身来。
因为起得太急,她甚至听到他的大腿撞在书案上,发出了一声沉沉的闷响。
无忧眨了眨眼,唇角忽地高高翘起,“噗嗤”一下便笑出声来。
... ...
司马衍这下撞得结实,他疼得在心中直咧嘴。
可若疼上这么一下,就能把她给盼回来,他却觉得,天底下实在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事情了!
无忧离了建康整整两年,他曾无数次在心中幻想她的模样。
可再多的幻想,也敌不过实实在在看到她时来得那种震撼!
她长大了,并且比他想象中,要美得多得多!
... ...
无忧笑声方止,临海公主便向女儿使了个眼色。无忧立马低下头去,乖巧做恭谨状。
就听姑侄之间简短又客套地寒暄了几句,随后临海公主便要带女儿告辞了。
司马衍对这位洛阳来得姑母向来敬重,临走时,他步步相送,并亲手为姑母和表妹打起了帘子。
临海公主先跨了出去,就在无忧跨出房门的那刻,司马衍蓦地开口了。
他看着身前那垂头不语的女郎,轻声道,“无忧,今晚盛宴,只当家宴即可。席间不必拘束。”
无忧脚步一顿,默了默,她终于侧头对他微笑一下,说了再相见以来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