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
觉远这些年来在寺庙中长大,后来又做尽了脏活累活,对五蕴寺早就了若指掌。
再加上他那满腔的恨意,没有什么是觉远做不出来的。
宋玄原本是好意,想让枉死的魂灵沉冤昭雪,却叫这件事在他手里难以收场了。
姬云羲帮他按揉着太阳xue,脸上带着微不可查的浅笑:“你不必担心,觉远聪明的很,不会出事的。”
“我不是怕他被觉行发现,”宋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我怕他是要关起门来,将那一干人等赶尽杀绝。”
姬云羲替他按揉的手微微停了下来。
“那又有什么不好?”他问。“他只是报仇雪恨罢了。”
“寺院里那群人,死不足惜。”宋玄摇了摇头:“我只是怕他回不了头。”
“报仇雪恨,真要能雪恨倒还好了,以觉远的性情,他就是亲手杀了这些人,也还是会恨。他就是杀尽天下人,也换不回他的师父,反而会更加沉溺于旧事中,也愈发痛苦。”
宋玄低声说:“我怕他这辈子都走不出这个桎梏了。”
姬云羲没有回答。
宋玄说中了。
姬云羲从看到觉远的那一刻就知道。
他已经不是一个僧人了。
甚至,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姬云羲忽的低低地笑了起来。
所有人都喜欢看戏本上那些报仇雪恨、快意恩仇的大戏。
可有几个人关心过,那个大仇得报、满手鲜血的侠客,最后变成了什么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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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还在下着雨。
觉行独自坐在禅房中。
他在等一个人。
在净空祭日的当天,他们在藏经阁发现了两具尸体,所有的僧人香客被要求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官府的调查,不得四处走动。
当天晚上,下起了倾盆大雨。
那雨水冲垮了他们堆砌的九重土台、压断了一棵老菩提树,正正好挡在了僧人居住的内院门前。
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这个小小的院落,彻底成为了一座孤立的岛屿。
而同时,他们发现,被关在地窖里的僧人消失了,觉远也不知所踪,地窖里只剩下几个山匪被砍断了手脚,只剩下躯体在不断的蠕动。
这两天大部分的人都在试图逃离这个寺庙。
可是他们都死了。
有的翻墙而出,从墙头坠落,墙外埋好了削尖的竹子,根根穿过他的身体,仿佛万箭穿心。
有的想要砸断门上的锁,却触动了机关,被射穿了喉咙和眼睛。
有的被不知哪里来的毒蛇咬死,在厨房被马蜂蛰死。
更多的人,是被烧死在房间里。
这群恶匪从没想过,他们纵横多年,手上刀下亡魂无数,连官府都拿他们无可奈何。这一个小小的僧院,却成了他们的葬身之地。
最后只剩下了觉行。
并不是他想呆在这个禅房里,而是在他早在第一天吃过宵夜以后,就昏了过去,再醒过来,就已经在这个房间了,浑身酸软麻痹,没有半分力气。
他知道这里不会有任何的机关。
因为这里是净空的禅房。
他不信鬼神,所以他知道这些闹鬼只会是人的复仇。
而这个人,他知道是谁。
这个人不会忍心烧掉净空的禅房,更不会在这里放置毒蛇或是箭支的机关的。
这个人没有杀了他,是不会甘心的,他迟早会出现在这个房间里的。
留他在这里,只是为了享受最后的盛筵而已。
“是你吧?觉远师兄?”觉行扬声问。
觉远出现在门口。
还是那样一副少年的模样,圆溜溜的眼睛,微薄的嘴唇,尖尖的下巴,穿着一身灰色的僧袍,上面带着深深浅浅的暗红色斑点。
他手中握着刀。
那把刀从刀身到握柄都沾满了血迹,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仿佛血红色的眼泪。
“他们都死了?”觉行盯着外头,脸上竟带着笑容。
不是他假装出的稳重、憨厚的笑容,而是一种真真切切的高兴的笑容。
觉行在觉远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他笑得更高兴了:“不愧是我的师兄,厉害,厉害!”
如果不是他浑身动弹不得,只怕现在已经快活地鼓起掌来了。
觉远一动不动地站在他的面前,眼中没有任何的色彩。
这让觉行想到了净空在火中被焚烧的那一天。
他也是这样高兴的笑着。
觉远也是这样的一副表情。
一起观看那一场盛大的典礼。
“你要杀了我吗?”觉行笑嘻嘻地盯着他,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悦。“等你好久了,我现在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觉远手中的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