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天,他收回了一切的思绪,在城里急速穿行。白影於都城中逢屋过屋,不过两炷香便来到了平天广场外。连平京城郭都已被他克服,皇城城墙更是断无拦阻他脚步之理。他施尽浑身解数,终於潜上了皇城东南的角楼——
皇城里极其安静,有一种莫名浓烈的死寂感。除了定时巡视宫城的御林军外,皇城各处皆没任何动静。
他心中一紧,眼神紧紧锁住东宫的方向。
这座太子东宫与其他大殿同样,都是乌灯黑火,显然人已早事歇息。然而这绝不是东宫寻常的景象——宫内谁不知道皇太子有熬夜工作的习惯,昔日他作为皇城总守将的时候,东宫灯火总是半夜两更才灭,是整座皇城里最晚休歇的地方。
不过现在,即便景言挑灯守夜,又有什麽奏册可读、有什麽军报可看?
他低叹一声,竟舍太子东宫,直往宫城南面的清辉殿而去。
——那是值班御林军的所在地,曾几何时他就以此处作家,白天去城外练锋狼军、回城後又彻夜巡视皇宫,到早朝时分又去守卫宫门。後来锋狼军在天引山的首战大捷,他也因此被提擢为八军将领,而再後来,便是一场场动魄惊心的风云斗争,再无休止。自此以後,他也没能用皇城三卫的身份,再回来这座清辉殿了。
他再不谋躲藏,直接从琉璃瓦顶翻下,落在清辉殿大门前,伸手推门而入。
直到他的影子映在窗纸上,殿内等候轮班的御林军才觉醒门外有人,而在殿门被推开的同时,数百将士都拔出兵刃,准备吆喝:
“何人敢——”
“我无来犯之意,请兄弟们不要声张。”
他迅速掩上殿门,弯身将九玄放在脚边,然後高举双手。
这上百名御林军都当场怔住,然後纷纷露出惊喜神色:
“——灵飞少将!”
“少将!”
“少将您可回来了!”
——能使几百御林军被破门而入,却仍然喜出望外的,天底下也就只有他一人了。
御林军分左、右两营,各设统兵将军一名、前锋将一名、上锋将两名,左营通常负责夜间的宫城守卫,右营则负责维持日间群臣上朝、出入宫城等秩序,而帝君起居之地承光殿,则由一支独立於两营之外的Jing兵守防。
当年白灵飞兼任皇城总守将、承光殿守卫将、左营前锋将三职,不但统揽重权,更和军中大多数将士结下主从的深厚情谊。事过多年,那些曾在他麾下的军士都已擢升至军中高位,眼前这群巡宫守将,更大多是他昔日在左营的直系部属。数年人事变迁,如今一见,怎能不为之雀跃?
“莫诚、高恩恒见过少将!”
“卑职见过少将——!”
带领全军在白灵飞面前单膝跪下的,是现今左营的统兵将军和前锋将。
“你们这又是为何?”白灵飞为之苦笑,叹息道:“我只是一个从五品的武将,你们当中不少人的官品都高於我,此礼我受不起。”
“少将,只要袍泽之情还在,我们就永远唯您马首是瞻。”高恩恒垂首道。
莫诚也是难掩激动,“兄弟们难得能看到您,就不要管什麽官品不官品的,那些都是虚名,我们都是真心想恭迎您归京。”
白灵飞心下怅然,对两人微微点头,“我明白,你们都起来吧。”
众将士欣然而起,白灵飞携莫、高二人起来,低声道:“兄弟见谅,我此次潜入皇城,又来无礼冒犯,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众人为之一惊,莫诚不禁皱眉:“少将竟然没有圣旨令牌在身?”
他们以为白灵飞能越平京城墙、又入皇城重地,想必是受了帝君秘密召见,怎料他竟是冒欺君重罪偷潜入宫!
白灵飞知道此行最艰难的事情终於要来,便深吸一口气,坦然承认:
“陛下下令八军将士不得入城,我是锋狼军统领,自然也受此所限。”
他见御林军众人脸有难色,便一鼓作气,沉声低道:
“现在我军在城外疲惫不堪,百万忠臣良将,几年来无一日不奋力挡住联军铁骑,可是最後换得了什麽?他们只能现在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吃的是汉南平原的风沙,喝的是誓死保国的血汗,而他们要守卫的主君,却把他们背後唯一的生路堵死了。如果不能入城补给,数天後联军会师临城,平京城外会是怎样血腥而悲哀的一幕?”
莫诚摇头苦叹,虽然对帝君的决定早有怨怼,却是只可在军里私下议论,实际上也无能为力。
“我最清楚城外那群兄弟的苦,可是……可是每天早朝,都有朝臣上奏陛下,请求释放皇太子、撤回阻止八军入城的禁令,当中连兵部叶尚书这样的两朝元老,都被陛下罚了杖刑,我就算是御林军的主事者,难道就能比六部尚书还有能耐麽?”
“不,你能有。”白灵飞决然道:“我此次潜入宫里,就是要救出景言皇太子。只要莫将军答应我,在明天早朝之前,对宫里一切异动都视而不见,你就能做到连六部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