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鸽,必会经过这条飞行路线的。”
少女听着他的话,心里怦然一颤。
——年许前她曾请缨去阳安关担当军医,留了不到半个月,便被白灵飞遣回了洪镇。其后战事吃紧,她已经很久没在这种距离下,再见一眼使自己魂牵梦萦的人了。
“拓跋灭锋知道我们在阳安关的部署么﹖”皇太子问。
“戏演太多就过了。”白灵飞淡道:“我只对他暗示了两件事:锋狼军会在今晚伏击黑玄兵,而阳安关是我设下的空城计。只要过了今晚、前一件事成真,他就会对后者深信不疑,哪怕快马加鞭,他也要召长孙晟率军后退,将联军的矛头转到淮城。”
景言点一点头:“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军器运抵阳安关前,将联军的脚步牵制在这里。”
墨莲华听得几乎眩过去。
——“兵者,诡道也”,倘若她能听懂这番话,当会感慨锋狼军少将的城府,已臻达兵道极致。
联军得内jian之助、将南楚最后一批军粮焚尽,战情自此急转直下,将他们逼到绝地。然而自此开始,白灵飞就在布置这盘险棋:
那批赤邯军器所制造的火器,是半年前他和青原秘密设计的,为免泄露,北伐军中除了他俩和景言之外便无人知晓。他既要等待杀手锏运抵前线,在此之前,更绝不可以让联军知道自己在为阳安关拖延时间。适逢半月前军粮被烧,他便顺水推舟,借粮绝的幌子攻下淮城,表面上是“被逼”要夺下粮仓,实际却巧妙将锋狼军主力屯在这里,使联军的注意力从阳安关上移开。
可惜联军并不归他指挥,如何引导这支大军舍阳安关而攻淮城,才是这盘棋的关键。这个时候,霍其峰的信函恰好来到,他刚才费尽平生心计,终使久经沙场的黑玄兵统帅也踏进圈套里——
那是简单的攻心术。如他对景言所说,自己出卖了一真一假两条军情,只要前者是真的,便能引得霍其峰对后者信以为真,认定阳安关暗藏埋伏,不敢对它贸然动兵。联军因利益结盟、关系微妙,一旦黑玄兵在淮城按兵不动,长孙晟便知前方有诈,到时霍其峰要如何解释﹖夏国和北汉又如何继续合作﹖所以为顾全大局,哪怕并无实据,霍其峰也要通知长孙晟回军,这就直接省了自己威吓克天骑的气力了。
而当联军会师淮城、再与锋狼军争持上半月,阳安关便不再是昔日的阳安关了——火器将送抵关口,由景焕康亲自监督换防。届时联军才知中计,平白放过了最佳的攻关时机,而他却可从淮城突围、将锋狼军撤回阳安关,结集最Jing锐的火力与联军周旋,直到南楚全军撤回天引山为止。
整盘棋局环环相扣,唯一算漏的,便是景言不依他军函之谏、留在后方指挥撤军,竟来前线和他同守淮城。
“——来了。”
白灵飞蓦然从马旁抽出羽箭,搭弓瞄准上方。
景言瞬即锁定淮城方向的夜空,运足目力,只见高空隐约有一处模糊的黑点——
“是猎鹰﹗”皇太子赫然变色。
本来他们预料内jian用的是信鸽,只要能用弓箭逼牠低飞,就能活捉鸽子,给墨莲华模仿笔迹抄下密信,让信鸽带着抄本送到黑玄兵手上,原信则留下作揪出内jian的证据。可是现在来的是猎鹰,以这个飞行高度,弓箭射程远远不及,即使合他们二人之力,也不能将牠逼下来﹗
白灵飞焦急的望着他,忽然灵机一触,提气运功,低鸣响彻山脉:
“嗷——嗷——”
是大漠上的狼叫﹗
景言心中叫好,果见养于北疆的猎鹰明显放慢速度,在丘陵上空绕圈盘旋着。
“嗷——”
狼音更转激昂,模仿着大漠狼群想要约战的长鸣。
猎鹰继续往下低飞,离箭程所及却仍有一大截距离。墨莲华看得手心冒汗,担忧万分,眼见猎鹰盘旋半晌,忽然改变方向、开始振翅再飞,不禁脱口娇呼:
“快﹗别让牠飞走﹗”
白灵飞吼得哑了嗓子,对景言无力摇头。
皇太子猛一咬牙,忽然丢开长弓,搭住白灵飞借走他的脉气,继而拔地而起,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半空﹗
白灵飞抓紧弓箭,默默仰望御风而飞的景言。
两道黑影在百丈高空迅速接近,就在离飞鹰最近的一剎,皇太子蓦然拔出佩剑,狠力横挥,往自己手臂抹去﹗
整队在丘陵的锋狼兵,都在这瞬间凝止住了,墨莲华倒吸一口气,同样在震惊中掩紧了嘴巴。
血腥气强烈刺激着猎鹰的感官,终于吸引了牠全盘注意力。
景言力气已尽,笔直往丘陵飞速堕下。猎鹰追着鲜血的气味,终于随坠落的皇太子一并进入了箭程范围﹗
一直引弓待发的白灵飞竟有慌乱,箭锋开始抖颤起来。
血从高空浙沥滴到他脸上,再沿着眼角划下,飘开了刺鼻的铁锈味——
那是皇太子体内一直流淌的热血,有着他此生尝过最酷烈、最刚毅的味道。
“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