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现悲悯。
“我不是来杀你的,乖,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谢冷月笑道,温柔慈悲。
季遥歌合上手札,缓缓起身,楚隐已面如沉水地走到她身畔,韩星岩却未睁眼,他头上雾气蒸腾,显然是疗伤到紧要关头。
她看了眼手中札记,再看了眼被剑所指的高八斗,眉头渐凝。她大意了,注意力一直放在萧无珩身上,却没发现还有人悄悄跟在身后——可仔细想想又觉不可能,她素来凭借情绪波动判断环境安全与否,和寻常以灵气辨别不同,这法子不曾出过差错,刚才又经历那么可怕的恶斗,谢冷月修为再高,也没到心如止水的地步,怎么可能毫无波澜?
“你是跟着萧无珩来虫谷的?”她举着札手踱步靠近他。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大意了。”谢冷月回答得很温和,如同从前在万仞山每次为她授业解惑般。
“为了这东西?”她问道。
谢冷月微笑:“不全是,我受人所托,来保你性命无虞,这本札记的下落,就是他给我的酬劳。”
“保我性命?”季遥歌大奇,“怎么你们知道我会在这里遇到萧无珩?有此恶斗?通知你的人是谁?”
“你是聪明的孩子,应该明白,有些问题问出口毫无意义。”谢冷月答非所问,“我只答应保你性命,没答应不杀其他人。把东西给我,我便将这只蠹虫放了,否则……”
他话正温温说着,高八斗身侧的剑间突然电光频绕,吓得他瑟瑟颤抖,情不自禁道:“救救救我……”
季遥歌紧紧抿唇,脑中已转过不知多少计策,却未能拿出一个合适的法子——谢冷月来得太是时候,他们与萧无珩恶战刚过,她与韩星岩皆伤重,楚隐眼下没有法术在身,他又以高八斗为质,他们既打不过,又受钳制,十分被动。
“好,我给你。”她当机立断,在高八斗身前数步停下,扬手将手札抛去。
手札在空中划了道漂亮的弧度,稳稳落进谢冷月手中,谢冷月赞许地点头:“乖。”低头看了两眼确认是要寻之物后,挥袖一震,将七剑收回,气劲把高八斗推向季遥歌。
七剑嗡鸣在空,组成剑阵,谢冷月东西得手后竟不作逗留,驭剑群转身就离,没有任何犹豫。
空旷山谷中却传来声清脆娇俏的呼唤,恍若隔世而响。
“师父——”
谢冷月心中剧震,惊疑难定,不敢回头。
清风拂过,花枝落下,盛开的第一朵点犀花谢去。
那花朵之中,盛着长夷最后执念。
正文 人卷妖书
233 人卷妖书
山谷的风刮得有些猛, 四周吵杂的风沙声却突然消失,只剩那一声“师父”, 清晰得不可思议。
谢冷月停在半空,脚下是轻旋的飞剑, 他清楚地知道,长夷已逝,那声呼唤不过是季遥歌所幻,可心中却有股异常的力量, 生生将他束在半空。这股力量不常出现,且这些年已越来越微弱,仿佛被吞噬的另一个自己, 另一个灵魂因为这一声叫唤而突然复苏, 占据主导。
“师父……”那声音又变得幽幽怨怨, 被风吹来, 在静寂山谷中摇摇欲散。
很多年没人叫过他“师父”, 在万仞山, 弟子们叫他“师尊”, 那个称呼好像变成某个人的专属,如今听来充满蛊惑, 即便他明白转身就是深渊, 也很难抗拒这突如其来的诱惑。
“你还是不愿意见我吗?即便这是你我最后一面?”“她”在他身后开口, 幽冷的语气中是一如既往的清傲与任性。
“季遥歌, 你不要以为幻化长夷就能惑乱于我。”谢冷月仍未转身。
“那你为何不肯转头看我一眼?”“她”笑道,“你在害怕什么?”
“我并未害怕什么, 你不是她,不必在我面前故弄玄虚。”他言语无情,双眸正视前方渺渺长空,只有气息乱了两拍。
“也罢,你我错过已千年,相见不如不见。”
身后传来“她”的低叹,而后便再无余话响起,四周归于沉寂,只有他急促的心跳撞击着胸膛。谢冷月等了很久,没有再听到“她”的声音,却又痛不可扼——长夷就是那样骄傲任性的人,说走就走,从无犹豫。
可这一走,余生散尽。
衣袂纷飞,他猝然转身,终是不敌心底渴盼。这一转身,他浑身一震,怔怔看着地面上站的人。
是季遥歌,也是长夷。她的身体上似乎浮着一道虚影,冰霜为眼、春花作颜,站在荒芜山谷中,似一簇火焰,明明灭灭,随时会消失,也随时会焚尽四野。那的确是长夷,他最在乎的弟子,跟在他身边千年,他看着她从垂髫少女长成明媚女人,在他面前曾嬉笑怒骂鲜活生动,冷漠如冰霜的人,野心却蓬勃如春草,爱恨也强烈得如同熊熊火焰,一腔热情尽数付予他。
被遗忘的过往不可扼制地在脑中浮闪。这场爱恨源至她一腔孤勇,恋上师父,为世俗不容,她被他罚于神峰思过,却在他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