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个响指,飞在半空中的虫群便尽数落地,地上密密麻麻的虫兽往外退避,让出一块荒芜的砂地,楚隐带着三人跳落地面。除了砂石,地上只有被啃得凹凸不平的白骨,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气息,半点没有世祖秘境的仙气,反像个人间炼狱。
楚隐挥挥衣袖,四周虫chao退去,只闻得窸窣响动,一阵尘烟扬起,虫蚁蛇兽散尽,这片荒芜的山谷愈发显得贫瘠荒凉,到处是被蛀空的树干与散落的白骨,还有许多虫蚁尸体,已被阳光晒干。
“欢迎到我虫族国度。”楚隐指尖顶起一只青蝎,转身望向季遥歌几人,“不知几位想寻何物,念在你们送我回来的份上,我可以坦白告诉你们,这里从前确实有很多宝贝。晶石、矿脉,还有些灵草仙药,不过……我在此地养伤那些年,已经把这些宝贝都消耗殆尽。如你们所见,这地方对你们来说已经没有价值可言。”他似笑非笑道。这番话恐怕在他心底已憋了许久,此时说来带着浓浓嘲意。
“无妨。”季遥歌不以为意地摆手,只道,“带我去你和元还斗法之地。”
此话一出,楚隐面色微变,沉默了片刻,他方背过身朝行去,声音冷凉:“好。跟我来。”
一行人往南继续向下探去,路上的景象愈发荒凉。山谷很大,走了约半个时辰,楚隐停在另一边谷地的山路外,遥望远处一点金芒,目光冰气四溢:“到了。”
前方山谷比前面的还要巨大,却是乱石堆砌,山棱倾塌,随处可见大火焚烧后的焦黑,然而白骨与虫尸却是绝了迹,仿佛是个无人敢踏足之地。弥漫在空气里的虫毒气息被一股淡淡威压笼罩,仿佛是古仙所遣气息,透过这些残余气息与四周景象,季遥歌和韩星岩可以轻而易举判断,此地在无数年前曾经历过一场声势滔天的可怕斗法,所留气息经数千年不散,足证斗法者的修为高深莫测,并非他们如今可比。
楚隐抛下一句话后就不理众人,自顾自往远处那点金芒走去,季遥歌让韩星岩与高八斗散开探寻此地,自己则紧随楚隐身后。
“季遥歌,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他问她。
“不是你的巢xue吗?”季遥歌道。随着两人的步伐,路上已现大片残留的破损蛛网,雪白里泛着几点金光,越往里去,蛛丝越密,由地面铺向两侧山棱,山上有被惊雷炸过的痕迹,看得出来这里的蛛网曾铺天盖地为巢,却经历火焚与雷啻,现下已残缺不全。
二人已行至深处,楚隐忽然驻足,微仰下巴:“这里是我巢xue,繁盛之时曾聚全谷虫妖为我纳食,不过如今,这地方是我的……坟冢。”
季遥歌已然看到,刚才折射出金芒的东西,静静屹立凹谷正中央,被几缕残丝缠着,在时光中苍凉。
辉煌、强悍却又脆弱的空壳,一具庞大如九重高楼的,金蛛躯壳,屹立不倒。在这躯壳之下,人类的身体显得无比渺小,季遥歌只能仰望。
梵天蛛皇的尸体,经三千年未曾沙化,竖如金铁的躯壳上折射着骄阳般的光芒,刺人眼眸。
季遥歌见过楚隐本体的虚影,当时便觉震憾,可虚影却远远不及眼前实体来得震惊。她一时无话,只是盯着这具虫尸。
楚隐早已走到自己的尸体下,抚过深插入地的尖锐蛛足,转身问她:“怎样?”
“很……震撼。”季遥歌一时竟找不出合适的词语。
楚隐却笑了:“这句真话我也爱听。”
“你们斗法两败俱亡,你的尸体在这里,那他呢?”季遥歌问道。
楚隐深深望她一眼,指着蛛腹下隆起的石堆:“那儿。”
石堆里隐隐透出青光,似乎埋着秘密,季遥歌踱步而前,走得异常缓慢,竟有些惧怕自己一会将要看到的东西。楚隐便勾嘲而笑:“那下面埋着他,也埋着他的遗物,你怕了?”
季遥歌不理他,只是慢慢靠近,单膝落地,伸出手去,欲拨开石堆……
“遥歌,小心——”
韩星岩的示警声突然响起,却晚了半步。红黑二色光芒交闪而来,快若惊电,带着巨大杀气攻向季遥歌和楚隐。季遥歌当即收手,顾不得这石堆,一手掐诀放出两枚灵骨所炼之灵器,人已瞬间掠至楚隐身前,反身一抱,替他挡下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虽有些狼狈,却又似在意料之中。
尘沙扬起,山谷被震出巨响,回音不绝。
“咳。”季遥歌俯头咳出喉间腥血,已与楚隐一起被撞到蛛尸的第四足下。
楚隐面色剧变,双眸刃血,望向已站在石堆之下的二人身上。
黑衣劲装,正是萧无珩,另一个正腾身而起,迎上韩星岩的,便是宋秋崖。萧无珩一击虽未得手,却成功掠到自己要找的东西之下,没有任何犹豫地伸出手。
那厢季遥歌抹去唇角血迹,忽然露出噬血微笑。
轰——
震天巨响忽然炸起,碎石纷飞,天际数道电光砸下,仿似天雷。
这声音震得半空正在斗法的韩星岩与宋秋崖都是一滞,不约而同望去,却见石堆被触碰之后轰然而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