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u,皮肤全都皱起来了,紧紧地贴附着头骨。像是生过一场大病似的,他的皮肤呈现出死气沉沉的灰褐色,脸上都是一处处的斑纹,像一张干瘪混乱的纸。意识到章晓的目光,男人瞥了他一眼。男人的眼白血一样红,眼珠子不是黑色的,而是近似于白色的灰。
“活不久了。”在章晓身边的医院警卫低声说,“眼珠子全白的时候,丧尸病毒就侵入大脑,救不回来了。”
“……现在呢?”
“他是来医院禁闭的。”警卫看上去十分八卦,“半丧尸化人类从登记那天开始就一直被监视嘛,他们要定期抽血检查血ye里的病毒浓度,如果超标了就会被强制送过来。不过有的比较有人的良心,比如像这位,知道自己不行了,怕害了周围的人,所以就自己过来了。这种东西其实不死也没用了。”
章晓心想,半丧尸化人类要追求人权,是有道理的。
“我走了,谢谢啊。”章晓说。
他知道这一趟自己是白来的,但那日应长河问起的时候,他突然十分想念自己的父母。
他们出不了这个医院,而他也进不去。
父母都是普通人,但他是一个向导——章晓心想,为什么这样罕见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成为特殊人群不是一件好事,纵使外表与普通人无异,但永远是不同的:普通人不会因为被喜欢的人拥抱,而产生终生无法消除、无法削弱的依赖和恋慕。
章晓只听过映刻效应,当它真切地在自己身上发生时,他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抗拒它:它太恐怖了。
高穹对他没有任何反应,但映刻效应将会永远地把他和高穹捆绑在一起,他将一生都因为高穹的跌宕而跌宕,因为高穹的喜乐而喜乐。一条只有死亡才是尽头的路,一条只能独自行走的路。章晓怕得睡不着,回到文管委上班也一直躲着高穹。他害怕一旦见到高穹,自己Jing神体的力量会不受控制地溢出。
而他始终只想做个普通人,谈普通的恋爱,和虽然普通但很好的人相爱,过普通的日子。
幸好引出的只是Jing神体的力量,不是完整的Jing神体。章晓宽慰自己:说明映刻效应对自己的影响还不至于太过严重。
“警告你千万别碰,否则放蛇。”周沙走经保护域,看到高穹又在盯着架子上的珍品瞧,“还有,你的狼不能收起来吗?”
高穹低头看着紧紧跟在自己身边的狼。
本馆那边有两位哨兵的Jing神体也是狼,但是和他的这头长相有些不一样:它比普通的狼更大,更壮,但相对来说腿却要短一些,像是发育不良且惰于运动,变得身肥腿瘦。不过它的攻击性和野性比那两位哨兵的狼强,打起架来太高兴了,高穹也有些控制不住。和周沙比试的那一次,它差点就咬中了周沙树蝰的尾巴,这个举动直接激怒了树蝰,最后反而导致树蝰扎了它一口毒ye。
“不知道为什么,常常跑出来。”高穹说,“是我生了什么病吗?”
文管委里只有他和周沙是哨兵,没别的人可问了。
“不会有这么奇怪的病,你最近做了什么?”周沙问。
高穹沉默地回忆。他并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每天慢吞吞上班,慢吞吞吃芹菜rou包子,慢吞吞干活,又慢吞吞下班。回到家里就研究周沙那本《哨兵通识》,沉迷于查英汉字典理解注释,连电视剧都不看了。
他简单地跟周沙说明了自己无聊的生活。。
周沙对高穹的回答不满意:“Jing神体老是跑出来,要不就是察觉到危险,要不就是太高兴了。”
“没什么可高兴的,我不高兴。”高穹说。
“是你的Jing神体高兴。你高兴它开心,它高兴你也会很放松,你别骗我,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周沙想了想,心中一动,“你跟章晓吵架啦?”
“没吵啊。”高穹想了想,“我抱了他一下,他看起来倒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周沙一下就坐直了:“你抱了他?发生什么不寻常的现象没?”
“哦,我知道这个,映刻效应。”高穹嘴角动了动,眉毛一耸,是个不明显的笑,“他Jing神体的力量被我引出来了。”
周沙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笑什么?”高穹警惕起来,“为什么笑得这么怜悯?”
“你真知道啥是映刻效应?”
高穹直接把书里的那句话背了出来:“指哨兵或向导第一次被心仪者诱引出Jing神体力量或完整Jing神体的情况。怎么了?”
周沙站起来,爽朗地拂了拂自己的长发:“哎呀……没想到你人高马大的,却是个傻瓜。”
高穹脸一沉:“什么?”
“对不起,你这病我帮不了。劝你一句,你要是不想办法把狼收起来,以后就别想跟章晓说话了。他怕这些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周沙蹦蹦跳跳地走了,看起来非常开心。
高穹脸上平静,心里却完全是糊涂的,他听不懂周沙的话。
但最后一句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