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得冰冷。
大门又被敲了两声,声音变重了一些。
江回已经关了手电筒,似乎猜到了什么,没有说话,在黑暗里跟郑盈面面相对。
敲门声还在继续,郑盈刚要站起来,手突然被江回抓住。
江回弯腰从草垛子里钻出来,抓着郑盈的手微微用力,低声道:“进去。”
郑盈只犹豫了一下便听话地钻进草垛里,坐在江回躺靠的地方,手随便一放刚好碰到了江回的书。
郑盈把书抱在怀里,头抵靠在腿上,静静地蜷缩着。
郑春云刚要再举起手,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很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江、江回?”
郑春云后退一步,仰着头看着门口的人,似乎不敢相信记忆中还是瘦小的男生突然就长得这么高了。不过想想也是,她都多久没见过江回了,男孩子窜个又快,春林不是一眨眼也长那么高了。
“江回,春水她......在这儿吗?”
春林早上临走前偷偷跟她提了一句,郑春云也就没拐弯抹角,直接问出来了。
虽然村里人对江回评论似乎不太好,但是郑春云对那些妇人的闲话一句都不信,江回是江勇成老师跟罗珍华老师的孩子,本性绝对坏不到哪去,她也知道一个无父无母的少年抗起一个家该有多难,更何况弟弟春林没少在她耳边用崇拜佩服的语气说起他。
她相信江回的人品。
江回对郑春云也有印象,不仅是因为她是郑春林的大姐,还因为几年前她嫁人的事在村里热闹了将近大半年。郑春林那个自称流血不流泪的人,因为这事晚上躲他这把头捂在被子里哭,说自己是个最没用的弟弟。
郑春云拖到二十五的时候,李向红才终于松口给她找媒人,最后定下来的是怀杨村的一个鳏夫,姓朱,有两个女儿,家里是杀猪的,还有一个养猪厂,明面上看条件绝对是不差,至少嫁过去rou是少不了吃的,若是隔年能生下来一个儿子,那便是一个大功臣,以后的日子绝对能过成半个少nainai。
但是知情人知道,那个朱屠夫的老婆却是被活活折磨死的,就因为没生出儿子,婆婆丈夫天天非打即骂,那个女人性子又有些刚烈,最后在大冬天的一个晚上跳河了,直到隔天早上才被人发现,一直敲了半天厚冰才把人给捞出来。
不过两月,朱屠夫家便开始给张罗着再娶了,找的媒人跑遍了村子,怀杨村里没一个有姑娘的人家愿意搭理的,最后没办法,朱屠夫只能让媒人到外村找,还承诺礼钱好商量。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鳏夫也能娶上清白水嫩的黄花大姑娘。
那媒婆也是个有本事的,在朱屠夫承诺的丰厚媒钱下,跑来了富林村,见人就把朱屠夫的情况添油加醋地全捡好的往外倒,说得这门亲事像是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似的,那原本跟人闲唠嗑的李向红在听到关键的礼钱数字时,总算起了心思。
说的虚的都没用,只有看得见的钱才最实在。
后来郑春云的亲事就定下来了,朱屠夫家送来的丰厚聘礼李向红也笑没了眼地收下了,而郑春云自从知道nainai把她嫁给一个鳏夫后,就跟哑巴了似的,整天闷不吱声的,王菊抹着眼泪劝了多久都没用。
王菊从心里上也觉得那朱屠夫条件还算不错,虽说年纪稍微大了那么一点还有两个女儿,长得也有些差,但是就像婆婆说的,要是春云嫁过去生了儿子,那天天吃猪rou的日子还能差得过吃糙饭的?这女人啊,想那些虚滑头都没用,只有能装进肚里的油水才是真的。
所以这亲事,王菊是赞同的,也只能尽量去开导女儿了。
谁都没想到,就那个性子温柔、一向规规矩矩的郑春云竟然在要嫁人的前几天做了一件惊呆人眼的事。
郑春云去了怀杨村,李向红跟王菊只当是她想通了,想去过过脸。虽说结婚前不兴两个新人见面,但是农村里也没那么大讲究,只要两个新人能憋住别干出啥事,大家最多也就打趣两句。
哪知,郑春云没憋住真干出了事,竟然钻人被窝去了,关键那人还不是朱屠夫。
后来的事也就不多说了,郑春云直接被李向红拿着棍子打出了家门,都几年了也没给进过家门,对人直说只当这是死了。
江回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都没说话。
郑春云立刻就明白了,把手里的布包递过去,轻声道:“这是我给她带的换洗衣服,还有一些用的,你让她不着急,先安心躲着。”
江回似乎没料到郑春云会这么说,愣了一下才接过包。
“还有,帮我告诉春水,不管她喜欢哪个人,只要是她喜欢的,大姐就都支持她。”
郑春云说完似乎就不知道干什么了,搓了搓手就准备离开,“那个,麻烦你了,我......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
江回叫住了郑春云,转身走到三轮车旁,从车座底下又拿出了个手电筒,走了过来。
“外面黑。”江回把手电筒递给郑春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