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的性情,甚至改变了幼小的沈漓安对人之一生的观念。
——无所求则无所伤,无所欲则无所恨。
——若能无所偏爱,则再不会为尘世忧苦。
玄宁的冰冷无情溢于言表,而沈漓安的疏离冷漠,则藏在了完美温润的面具之后。
直到那一日,盛鸣瑶用无情嘲讽的语气揭开了沈漓安最丑陋的伤疤,可在夜幕之下,鲜血淋漓的往事再次将沈漓安笼罩。
【——我在看满天星河流淌,我在寻日月暗辉光芒。】
【——我在想啊,再也没有生而为人,比活在这世上,更有趣的事情了。】
在思过崖半年,少女清脆张扬的语调总在沈漓安耳边反复回响,他对着皓月繁星,终有一日确认了自己从不敢辨的心意。
——不是对师妹,而是对一个喜欢的女子。
说来可笑,面对玄宁时,沈漓安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的大话,可他心中喜欢的,同样是那个即便跪于正殿、千夫所指时仍不屈服的盛鸣瑶,是哪个会在冷言冷语的决裂之后,仍出言安慰他的盛鸣瑶。
谁知,如今旧日笑谈尽被时光湮灭,彷徨之下,再不见故人。
【……可师兄也该知道,极致的温柔在某些时候,亦是利剑,同样会将人伤得鲜血淋漓。】
那日盛鸣瑶的话语浮现在了沈漓安的耳畔,字字清晰,挥之不去,似是打定主意要将沈漓安的灵魂撕成片片碎屑。
前二十多年,沈漓安因自己无法护住师妹而歉疚黯然。
他的腿伤,分明就是自己的懦弱的象征,再不济也是与朝婉清的私人恩怨,却不想竟然被盛鸣瑶一个‘外来者’记在了心里。
——为什么死去的人偏偏是最无辜的盛鸣瑶?
——为什么死去的人不是多嘴多舌的朝婉清?
——为什么死去的人,不是罪孽深重的自己?
世事难料,命运弄人。
沈漓安捂着眼睛,嘴角勾起,弧度越来越大,可手背上却出现了条条痕迹,若不仔细辨认,大抵会以为是月光流淌。
“我如今知道了。”
“求你……听我忏悔。”
往后余生,所有沈漓安活着的日子,皆是心魔。
……
……
松花酿酒,春水煎茶,又是一年秋日,又有一批外门弟子即将到来。
玄宁真人看着地下或是跃跃欲试,或是惴惴不安的新弟子,眼神平静,手中不由抚着挂在身上的龙纹玉佩,漫不经心地走了神。
——刚拜入宗门时,盛鸣瑶那个丫头到底是什么表情呢?
一向懒得记住这些细碎小事的玄宁真人头一次认真而执拗地试图忆起一件事。
然后,玄宁竟发现,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当时高高在上的仙人们,哪里有空去观察顾忌一个小丫头的心情呢?
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在乎过盛鸣瑶的想法,没有一个人问过她“愿不愿意”。
底下的弟子看不见上首仙人们的神色,唯有暗中注视着玄宁的常云和丁芷兰对视一眼,悄悄摇了摇头,无声叹息。
在盛鸣瑶死后,不过几日之内,玄宁就恢复了正常,表现的如往日一样淡漠,似乎根本不在意盛鸣瑶的离去。
越是如此,常云反倒越是心惊胆战。
海平面上的冰山往往也露出那一角,无人知晓深藏在水底的触目惊心。
若是玄宁爆发出来倒也好,他越是压抑,深知玄宁脾性的常云越是担忧。
这份担忧偏偏不能诉之于口,常云也只能装作一切如常的模样,假装一切都未发生。
有时假装盛鸣瑶并未存在过,有时假装盛鸣瑶不过是出门远行。
对于这些特殊的关照,玄宁并不在意。
其实玄宁并不需要常云那些小心翼翼的关怀,也确实不像他们想的那么心痛。
玄宁的道心,早随着盛鸣瑶跌落在了灵戈山下,再无踪迹。
在最初意识到这个往日里庸俗不堪的弟子居然拥有了罕见的品行道心时,玄宁是惊奇的,甚至带上了几丝荒谬。
后来见到盛鸣瑶在擂台上大放异彩,却习得了旁人的剑意,玄宁开始觉得不适。
这样的璞玉、这样符合他性情的弟子,合该烙上自己的印记。
在最初的日子,玄宁确实是这么想的。
“一个符合心意、有几分像乐郁的弟子”就是玄宁对于蜕变后的盛鸣瑶的全部期待。
然而这世间的一切总不会按照人心中规定的路径前行,在听见盛鸣瑶那肆意张扬的“料苍天见我应如是”,以及试图撼动大道的狂言妄语之后,玄宁许久不曾泛起涟漪的心弦就已经开始颤动,他开始期待。
期待这个弟子,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不知不觉间,玄宁对盛鸣瑶投入了更多的关注。
——直到盛鸣瑶竟以练气之体,抵抗魔气。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