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鸣瑶见识的太少,根本认不出来。
别看玄宁的洞府内总是空落落的,入目所及之处也不见有几个好东西,殊不知这是因为那些旁人眼中的天材地宝,在玄宁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有用的、看得顺眼的东西就收起来,觉得没什么大用处的,玄宁通常随手扔在一旁放着,看也不看。
虽然认不出来如今捧在手上的茶是什么好东西,盛鸣瑶也不怯场,坦坦荡荡地拿起茶杯。
杯壁触手温润,茶香不浓,却有股淡淡竹香,称得上沁人心脾。
盛鸣瑶先是抿了一小口,淡淡的茶香顺着喉咙流入腹中,连今日练剑的疲惫都消退了不少,体内消耗的灵力都有所上涨。
果然是好东西!
盛鸣瑶眼睛也不眨一下的将这杯茶喝光,又将茶杯端端正正地放在了桌面上,与玄宁未动的那杯茶持平,随后抬头,再次恭恭敬敬道:“多谢师尊。”
玄宁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茶杯,抬手又给她添上了一些:“不必多礼。”
往日里不觉得,如今不知为何,倒觉得盛鸣瑶这声“师尊”分外刺耳。
玄宁忽然发现,他和盛鸣瑶之间的师徒之情稀薄到像是凡尘中最劣质的纸,无需旁人动手,连一阵微风都能将它吹破。
盛鸣瑶没有乐郁那么张扬,也不似沈漓安的温柔宽和,与朝婉清的娇俏可怜更不一样。
说起来,就连玄宁自己,在这几日与盛鸣瑶相处后,也有了几分困惑。
为何?
当时,为何会觉得盛鸣瑶与朝婉清相似?
玄宁不自觉地又将目光落在了盛鸣瑶的面容上,一寸一寸,仔仔细细地描摹了一遍。
——不像。
他心中再次得出了结论。
如果说朝婉清是一张雪白宣纸上用墨色小心翼翼、淡淡染出的一池月色,那盛鸣瑶就是酒到酣畅时的泼墨风流。
随性至极地将所过之处,尽数涂抹上自己的灼灼赤红。
在幼时还相似的眉眼,如今细观,却再也找不到半点相似之处。
陌生的像是换了一个人。
玄宁敛去眼中深思,抬起手腕又给盛鸣瑶添了一杯茶,一缕鸦青色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了胸前,遮住了脸上棱角分明的轮廓,到是显出了几分异样的柔和。
论起容貌,玄宁俊美如谪仙的面容确实足以让他在修仙界的《上清美人图》上占据一席之地。
“你若愿意,可以和婉清一样,称我‘师父’便可。”
‘师尊’与‘师父’一字之差,其中蕴含的情感,天差地别。
盛鸣瑶垂下头,盯着地上光滑整齐的地砖,一边在心中不自觉地掂量起这些地砖价值几何,不自觉地走神起来。
玄宁拥有的东西实在太多:深不可测的实力,被上天偏爱的容貌,清冷如月的高华气质,光是其中一项都能令人趋之若鹜。
更别提细听之下,依稀能分辨出此刻他冷冽言语中蕴含着的温和。
换做任何一人在此,恐怕都会心生动容,不说将以往的那些纠葛淡忘,可也会为了那双夜雪初霁的眸子,心甘情愿喊上一句“师父”。
可惜了。
如今在玄宁面前的是盛鸣瑶。
“——多谢师尊厚爱,弟子不愿。”
玄宁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杯壁,然而并没有如盛鸣瑶想得那般气恼。
事实上,玄宁早已料想到了这个结果。
盛鸣瑶这个弟子,对他有心结。
不过这没关系,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人——对于被玄宁认可的‘同类’,玄宁的态度远比平日里有耐心的多。
他放下手中茶杯,语气平静极了:“为何不愿。”
“我以为师尊是朝师姐一个人的‘师父’。”
盛鸣瑶同样语气平淡,幼时与朝婉清相似的眉眼已经淡化,饶是玄宁也无法再找到一丝相似。
“弟子到了般若仙府,已经抢走了朝师姐的师伯师兄、师弟师妹,若在连唯·一·的‘师父’都抢走,难免又要落人口实,遭人非议。”
其中“唯一的”这三个字,盛鸣瑶特意加重了读音。
“更何况,朝师姐与师父师徒情深,远不是弟子能够比拟,弟子不配。”
这话听起来谦卑卑微极了,然而从面前少女的口中说出,却不自觉地带出了一股轻佻不屑的玩味。
玄宁倏地领悟到了盛鸣瑶的想法。
不是“不配”,而是她根本不屑。
盛鸣瑶像是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这个师尊,然而——
“你很在意旁人的看法。”
玄宁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之语,眼角眉梢都沾染了三分笑意,他抬起了下巴,一手撑在木桌上,眼眸流转之间,自有一股疏狂清傲。
“不过蝼蚁,何须大动干戈?”
又是这类话。
盛鸣瑶终于忍不住,霍然抬头,回了一句:“我亦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