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福尔摩斯明明可以做的滴水不露却依然仔细地将几分情绪传达过来,某种程度上,反而成为了一种体贴。
“虽然我不想承认, 夫人,”迈克罗夫特说道, “在怀特牧师眼里,你确实有着非同寻常的地位,这足以令任何男人心生危机感。”
“但他活不了多久了,不是吗?我何必与一名将死之人论长短。”
“若是因此而与夫人心生嫌隙的话,便是对你大大的不尊敬。所以夫人,去吧, 今夜我的人即是你的人, 接下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不过是帮派冲突而导致的混战罢了, 泰晤士夫人依旧是那个坐在幕后收获成果的赢家。”
迎上迈克罗夫特的笑容, 伯莎同样勾起嘴角:“既然你信任我, 亲爱的。”
就让她去送牧师一程。
***
伯莎带人回到白教堂区时已近深夜。
她让所有人都留在了教堂之外, 包括托马斯。
坐落于黑夜的教堂毫无光亮, 连后院理应是牧师居住的房间也同样漆黑一片。这让伯莎在踏进肃穆的建筑之前甚至在想,布莱恩·怀特牧师不会是已经撑不住了吧?
所幸他还是撑了下来。
伯莎走进教堂时,怀特牧师就在大厅中等待。
他还是雷打不变的那身牧师装束,一身简单利落的黑色,勾勒出瘦削伶仃的身形。
听到脚步声怀特牧师转过头,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泰晤士夫人。”
“怀特牧师,”伯莎开口,“你说你有话对我说。”
“是的。”
怀特牧师颔首:“原谅我故弄玄虚,夫人。只是我希望这些话能让祂听见,而我恐怕是没有力气再复述一遍了。”
那个“祂”自然指的是上帝。
即使怀特牧师擦去了额头上的血水,即使他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可行将就木之人仍然甩不开死亡的Yin影。布莱恩·怀特就像是一尊在风中摇曳的烛火,他快要燃尽了,不过是仰仗最后的那几份空气强撑着光芒。
“怀特牧师——”
“如果可以的话,请叫我布莱恩吧,已经……许久没人喊过这个名字了。”
“好,布莱恩,”伯莎问,“你想对我说什么?”
“一切。”
青年的声线在空荡荡的教堂盘旋上升,近乎空灵。
“你一直在调查真理学会的事情,夫人,”他说,“自然很想知道他们的初衷、目的,以及所有的细节。”
“当然。”
伯莎毫不犹豫地承认了:“我还想知道他们的大本营在哪儿,创始人究竟是谁。”
布莱恩抿了抿嘴角:“最后那个倒是不用找了。”
“你是指?”
“真理学会的创始人,”他笑着说,“很有可能就是我。”
伯莎的呼吸蓦然一顿。
布莱恩·怀特站在距离伯莎五、六米开外的位置,黑发黑眼、系到喉结之下的黑色衬衣,在漆黑的教堂环境之下近乎看不分明。或许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点,于是青年艰难地迈开双腿,向前走了几步。
最终他停在透过玻璃倾斜而下的月光当中。
冷然的光芒让他看上去前所未有的清明。
“你……”
伯莎侧了侧头:“你想起来了?”
布莱恩再次颔首,却又紧跟着摇了摇头:“事实上,夫人,有一部分记忆……甚至有时候我觉得,是一部分的我,早已留在了南美洲,它们并没有跟着我回到故土。感谢里尔医生,过去的时候我们关系应该不错,他对我展现出了无条件的信任,因而并未怀疑过我其实已经不记得大部分事情,这让我套出了不少话。”
“你将一切拼凑了起来。”
“是的,我记得的一部分,以及根据医生叙述的一部分,刚好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事实经过。”
布莱恩说道。
“原来是我带领着我的导师,还有‘我的’勘察队在世界各地旅行,里尔医生感慨地怀念过去的一切,我们去过亚洲,去过美洲,一度还计划去澳大利亚考察,他说我是整个团队的核心,是指引者,是身先士卒的那个灵魂。
真理学会起先应该是我们在大学组织的一个学社罢了,多数成员都是生物、化学和医学相关的学生,目的在于分享不同领域的知识、交流学术。后来因为社员成绩优异,自发性的学社开始逐步成为更专业的组织。”
说到这儿,他流露出几分感慨的意味:“这原本是好事。”
伯莎:“直到你们在南美洲发现了那个遗迹?”
布莱恩:“从那之后一切都变了。”
伯莎不是很理解。
发现了一个遗迹而已,就算是当地土著人的崇拜图腾玄之又玄,就算是因为意外丧生许多人,但那还能颠覆诸多科学家的认识,将一个以追求真理为目的的组织中的所有人,全都变成恐怖分子和邪教徒?
“这说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