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罪不及父母妻儿。
对于株连之法,陶淘痛恶已久,但乱世用重典,株连也有它存在的科学性,若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便会有那活不下去的人家,铤而走险,牺牲一人以供养全家。
但又恰恰是乱世,把百姓的期望值压得很低,但凡有活路,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逆来顺受,遵纪守法。
豫、兖、青州不必说,徐州也是富饶之地,他们或有实力达到百姓那本就不高的期望值,然后取消株连之罪。
这条律法是施恩之法,通过的阻力很小,于民间更是没有阻力,只肖长公主正式颁布,然后通过对陶谦的处置,使仁义之名更甚即可。
倒是第二条,律法面前人人平等,即主公强调的法治思想。
这一条,首先伤害的便是在场众人的利益。
郭嘉笑道,“主公此言,倒和商君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是以秦之所以强盛的史实来说明,陶淘所言‘律法面前人人平等’有可行性,也是郭嘉在表态,赞同此条律法。
陈宫摇头,不赞同道,“《礼记·曲礼》有言‘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法不施于尊者’,主公此举,怕会引起士林愤慨。”
其余各人暂时没有表态,韩馥作为协商院副院长也列席在座,从他面上,倒是明显看出几分不赞同之意。
陶淘对于自己认定的东西是很执着的,据理力争道,“一个人安身立命的根本,应该是自己的才能和德行,而不是靠身份权势的庇佑。”
“以诸君之能,皆可为后人提供优越的教育环境,稍微用心,便可让后人成为德才兼备的君子,为何还要一条这样的‘特权’,为后人提供变坏的保护呢?”
这有一点强词夺理了,这明明是士大夫的一种优待,偏偏被她说成了一种以防万一的保护机制。
可仔细想想也不无道理,一个道德品质败坏的士大夫,为何还不能施以刑法?以他们的能力,难道还没有自信齐家?
而且主公此言,说是对士大夫的限制,倒不如说是对她自己的限制。
主公坚持法治,她自身也受法治,而律法可是由协商院协商一致通过的。
贾诩第二个点头,道,“某认为可。”
戏志才和沮授亦赞同。
荀家虽是大世家,但以他们家族人员的才智谋略,倒还真不需要这样一条律法庇护,便也点头同意。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权衡利弊后,全票通过。
陶淘颇有些自鸣得意,只觉得自己的口才进步飞快,一两句话就说服了一群人Jing。
旁人看不出陶淘的小得意,距离陶淘最近,又最关注陶淘的郭嘉却没有错过,郭嘉揉了揉眉心,傻姑娘哟,大家不是被你说服,是看中了这条律法可以辖制你。
第三条,法律要以事实为依据。
这一条怕是寿春的袁术此刻最是苦大仇深,切身体会。
陶淘说道,“比如那些名士们今天说这个,明天说那个,洋洋洒洒就是一篇篇明嘲暗讽的文章,他们骂得痛快了,又因为好文章名气愈大,可是有事实依据吗?天下人的罪过全靠他们的文笔定罪,那还要律法做什么?”
陶淘所说,本意是隐射前头陈留名士之事,但不巧的也暗合了他们诬陷陶谦之事,陶淘说完之后,就有点不自在了。
但看看面前众人,除了徐庶和石韬稍微有些尴尬,就连诸葛亮和庞统两个年幼的都面不改色。
陶淘:“……”
荀彧道,“诽谤罪,自古以来便有,主公此时重申,是想要和第二条相应?”
陶淘点头,“对,越是有名气有地位,一言一行就应该更慎重。”
郭嘉笑道,“这个光说可没用,得处理那么一两个,才能让世人警醒。”
陶淘有那么一点无语,哪能刚巧就有那么一个名士证据确凿,可以用来杀鸡儆猴。
刚说了要讲事实讲依据,这就开始诬告,不好吧。
下一刻,因为出兵徐州而回谯县禀告军情的程立起身道,“某上奏北海太守孔融不孝枉杀之罪,当杀。”
还真这么巧?陶淘看看程立又看看郭嘉,两人一人在青州,一人在谯县,好像也没机会接头呀。
陶淘道,“请讲。”
她是听着孔融让梨这个故事长大的,对于孔融的孝顺印象深刻,这突然来一句孔融不孝,对陶淘挺有冲击力的。
程立道,“孔融曾有言,‘父之于子,当有何亲?论其本意,实为情·欲发耳。子之于母,亦复奚为?譬如寄物瓶中,出则离矣。’如此否认父母恩情,违反天道,悖逆人lun,不孝至极!”
父亲对儿子没有亲情,只是一种情·欲发作的本能;母亲对儿子也没有亲情,就是一个寄物的瓶子,东西出来后就分离了。
这话真是……犀利!颠覆了陶淘对孔融的固有印象。
陶淘点头道,“确实不孝,”不过,这只是言谈,她也怕是这些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