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在有意考验或想要吓退她,便对江沅一次次提醒警告:“很好!你既那么好心善意,要带你那小姑子去外面走走逛逛,更想治好她的病,可那么高的山,还要走那么远的路,咱们这几日还要住山里,行动十分不方便,你能行?”
眸中全然流露出一抹对她的质疑和不信,仿佛说,你常年娇养在闺中,出门必有车轿,可是对于徒步行走,又要爬坡的,又要登山,你能行么?
江沅看定了男人的不屑与怀疑,她自有自己的自尊与骄傲:“放心吧!我能走的!即使摔倒,也绝不让你拉一下!”
傅楚目光复杂侧了她一眼,便不再说什么。
他们只简单带了几个粗壮的仆妇与丫头跟着。一路上,既要过河,又要穿过一片片茂密荆棘林,两旁的山路枫叶火红,在半空中簌簌飘落。傅琴常年被哥哥关在院子,这一出来,又托了江沅的福,各种紧张、胆小、又迷惘兴奋激动的表情在她脸上不断更替。最后,终于到得那山顶果园时,已是下午。
江沅果然说到做到,就是路走得再崎岖艰难,再冷汗直冒,也绝对不向傅楚哼唧一声,好几次险些摔跌山下,甚至都一直憋红着小脸不言认输。
傅楚觉得愤怒,妹妹傅琴走着走着就要仆妇背,她还真的一路死倔到底,干脆也不顾对方的挣扎,打横抱起她,往肩头上一抗。
江沅的心,就这样交织在各种压抑、心跳、要强、挣扎、矛盾中。
男人的背宽阔厚实,他身形又高大又修长,江沅挣扎着挣扎着,干脆主动投降,慢慢闭了眼睛,感受着来自于山野里秋风所扑面带来的气息,以及,男人身上的那一股股温热暧昧气息。她第一次和他挨得这么近,即使成亲洞房那一夜,两人同榻而眠,都没有现在这么近,不,应该说,都没有这么温情脉脉的时刻。
他终于给她放了下来,男人清冽醇厚的嗓音,“到了!”
“啊?”她浑身飘飘然,似乎都还没反应过来。
“睡着了,嗯?”男人嘴角弯起一抹嘲弄。
江沅脸飞红,赶紧找个借口走得远远的。
男人的眸子忽然悠悠荡荡起来,心也跟着扑腾扑腾跳得飞快。
跳着跳着,他又把脸一暗。
痛苦Yin鸷地甩甩头,这片果园,这片橘子林,不得不说,给他带来了很多童年美好记忆同时,也让他的心变得幽愤而复杂。
有歌声从茂密的橘子林里缥缈、断断续续传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他猛地浑身一颤,整个背皮都在激灵哆嗦,是妹妹傅琴的歌声,那久违而遥远的、仿佛来自于山谷的天籁之音。
其实,她母亲曾经也是大家闺秀,能作诗,会弹琴画画,是因为和府上长工的儿子私奔,才天涯辗转,重重漂泊,经历那一段段匪夷所思的人生。
这一模一样的橘子林,是母亲和父亲当时的隐居之地,父亲没去世之前,家乡也从来没有经历连年的蝗灾旱灾,他们过得如同神仙眷侣,他们一家子,也过得如神仙中人,天lun美好,其乐融融。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妹妹傅琴的歌声越来越缥缈空灵,她在那橘子林里欢快地跑着、飞奔着,江沅也追着她不停地跑,两个女孩儿,一个青衣,一个白裙,有时一起去采摘橘子,有时干脆用橘子打起了仗。
傅楚听着听着,越发难堪痛苦,手轻轻地揉着鼻梁骨。
他并不是个君子。
这里只有佳人,她在水的中央,而他,连溯游去追逐的资格都没有。
他脏。
**
一阵风又簌簌地狂吹起来,吹落好多红彤彤的橘子。
“夫君!你还站这里干什么?咱们一起去林里摘橘子啊?这么多这么大的橘子,太可爱了!太漂亮了!你一个人站在这里,不会感觉无聊吗!”
他的袖口轻轻被一双小手拉扯着,傅楚回转过身,妻子江沅手打着哑语,微笑兴奋凝望着他。
或许,今天就是必须要给自己或对方找一个出口、或做一个了结的时候,该划清界限就划清界限,该认清现实就认清现实。
对江沅而言,傅楚是她眼睛里飘忽捉摸不定的云,她永远拿捏不准他的心思。
今天,她必须要试着去探索、主动走进他一步,她要得知这个男人内心的真实想法——至少,她得好好试探,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感觉?
有没有情义?有没有爱?
至于傅楚,他必须要赶紧撇清自己,及时和这女子分清界限——他不能再这样沉沦下去了。实在太太痛苦了!因为他压根就不是她的君子。他如果是一只鸟,就让他单独去飞吧,他的羽毛早就脏了。
娶她,只是出于一次偶然,他们两个,保持婚姻协作的关系就好。
而爱呢,这个字眼太过神圣,神圣到,只会让自己难堪,神圣到,只会对她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