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子傅琴梳头打扮洗脸化妆,她心里会涌起一种酸涩与难受。
也许,他们傅家的儿女都有一张令人嫉妒的绝美容颜吧,或许,这也是上天对他们家族那些人的嫉妒,正所谓天妒红颜。
傅琴长得太像哥哥楚楚,同样像山巅上白雪一样清冷的肌肤,秀挺小巧的鼻梁,深黑如水洗过的清澈眼睛。
江沅所能做的,无非是陪伴,关心,与呵护。
不要任何下人服侍亲近时,耐耐心心给小姑子穿衣打扮,哄她吃饭,有时,傅楚会隔着篱笆月门负手远远看着。
看着看着,他的嘴角便又轻扬起来,眼瞳深邃,那种如月华小溪般的暖流,渐渐地,又流去了他心口上。
嘴角扬着扬着,他掉头而走,傅楚手捂着胸口,只觉一阵阵闷痛与窒息,渐渐往他周身四处压迫而来。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居然连多去和她说话走进的勇气都没有。
江沅当然直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些。
有一日,江沅走到他面前,手里拿着一只粉白色纸鸢,纸鸢上,用彩笔很是细致灵巧画了一个美人。
“我能带她去院子外逛逛、放这风筝吗?”
傅楚Jing神有些恍惚,他盯着她的眼睛,人坐在书房的一张大红木太师椅子,外面微风轻轻拂动梧桐叶,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他把她看着看着,便努力把目光侧向一边去。
女子的眼睛像星星落进了湖底,染着一层柔亮水润的光泽。她穿了一袭淡紫色绣百合花的丝缎广袖襦裙,气质高贵,优雅难言。
“去吧!”
他很烦躁地朝她摆摆手。
江沅轻咬了咬下嘴唇,男人这时的变化,那表情中浮起的一丝丝心烦意乱、浮躁,让她像是终于明白发现点什么。
“谢谢你!”
他又微微一笑,用最最温柔、矛盾不堪的神情,企图掩饰内心沉重痛苦。“这风筝上的美人,是你画的?”
江沅微张着小嘴,这才急忙回过神。“是的!”
她点点头,目光坦然迎视他。
“我虽一直从未向你言过谢,但是,我知道,你最近为了我妹妹,付出了不少!真是辛苦你了!”
“我是她的嫂嫂,应该的!”她用哑语回敬。
“你教她写字弹琴画画,是不是?”
江沅又轻点了点头。
“那么……”
书房内又是一片沉寂,他像是终于无话可说。“那你去带她放吧,只别走得太远,我把她交给你,我很放心!”
“……”
江沅手拿着风筝心情复杂离开。
最后,隔着窗,只见视线眼帘中,女子高贵优雅的背影终于离开他越来越远,杳杳地远成一条细线,傅楚猛地站了起来,把手中的那劳什子公文狠狠往桌子一摔,拉过椅子,就像女人走去的方向追走出去。“相爷,相爷——”一路有无数的福礼声。
傅楚闭了闭眼睛。
她太美好了!这世间,居然也会有这么美好干净的女人,他误打误撞娶了她,可是,他配吗?
配吗?
……
疲惫头痛无力重又走回书房,忽然便听哐啷啷一声声碎响,是杯子、花盆、瓷器被男人狠狠、发泄似地砸落在地声音。
有丫鬟想进来探问,“相爷,相爷——”
“滚!”
男人一道又沉重、又痛楚的怒吼声。
***
江沅有时觉得,他们都说这小姑傅琴是傻子、疯了。甚至傅楚也以为自己妹妹彻底已经失了心智,对任何人事无知。
可是,江沅却渐渐感到迷茫怀疑。
“你喜欢他!你喜欢他!”
秋雨绵绵,这天,江沅又在教小姑子画画,她手把手教她如何握笔,桌上铺了一张雪白的宣纸,她们画的是一朵秋天白菊。事实上,她成日陪伴关心一个疯子,真的很不容易。傅琴在她面前尤其乖巧老实,她让她乖乖吃饭就吃饭,让她乖乖洗漱就洗漱,然而,也不全是这样,总有闹情绪意外的时候。
就比如教她写字画画,有时候,她会把墨水颜料涂得到处都是,甚至不去画纸,反而在她的脸画一个大乌gui。
江沅一向耐心温和,脾气好,可到底架不住她如此折腾,便很生气,吓唬她,说不理她,要马上走。
傅琴就吓得哇哇直哭。
这天,她又把江沅的脸画一个大花猫,拿着毛笔,左一道横线,右一道竖线,恰恰傅楚过来了。
傅楚惊讶地看着她,“你,你怎么成了那样子——”
男人已经有好些日没和她照面了,当然是故意在躲她、江沅不知道。
乍然一见,江沅简直措手不及,赶紧掏出手中的绢帕揩试。
“你这样,会越擦越多的!”
便吩咐傅琴院中的老嬷嬷赶紧给夫人打水洗脸。厢房中一堆人都在笑,那傅琴也不怎么怕哥哥了,拍手像个孩子笑得更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