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时间不要往前走。他害怕死,但更害怕在这个地方眼睁睁看见李文耀被伤害,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光是想想,他都觉得要崩溃了。
他甚至想,如果从一开始,李文耀没有爱上自己就好了。让一切回到原点,他和父母一起生活,而对那个偶有耳闻的大哥若即若离;他那个大哥,活在没有自己存在的潇洒恣肆的世界里继续闯荡江湖,无所牵绊,无所顾忌;这不都挺好的吗。
可是他舍不得。他发现自己舍不得。
走进李文耀的生活,像是黑暗里实则美好到发光的梦境。李文耀对他真的很好,是那种一开始感觉不清,中途习以为常,慢慢逐渐有所领悟,有所深化的好;好到他其实挑不出什么毛病,但为了那微薄固执的自尊心,他一定要贬低李文耀所有的付出和真心。
可惜真心骗不了真心。他也爱上了李文耀。这就是现实。
仓库里的时间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流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仓库大门被拉开,一道刺眼的阳光直射进来。李文逊晕晕乎乎睁开眼睛,天早已大亮。
有个人走了进来。脚步声在空荡得令人心慌的仓库里,坚硬的踏踏声,像要贯穿地面,格外沉重。
李文耀提着箱子,一个人站在不远处,像一棵高耸挺拔的白桦树。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李文逊。
李文逊被绑在椅子里,额头顶着一个血窟窿,干涸的血迹在耳鬓滑出一道乌黑。嘴角是尚未愈合的血痂,半边脸被打的发红,胸前的衬衣被撕得乱七八糟,露出青白的脖子。加上在这深秋寒夜里不吃不喝熬了不知多久,整个人毫无血色。
李文耀的眼睛瞬间就shi了。
他的瞳孔急剧收缩,只有半眯起眼睛才能缓解疼得发怵的整颗心脏,疼得好像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疼得让他双腿发软险些直接跪倒在地。
可就是这样,他还是紧紧地盯着他,好像生怕眼神一偏,这个人就消失了。
他何曾让李文逊受过这种罪。。他怎么可以让他受这种罪。。
李文逊也看见了他。那一刻他的身体猛地挣了一下。从逆光的角度,他看到李文耀背向太阳岿然屹立的身影,鼻子猛地一酸。
李文耀闭了下眼,用力抹了把脸,笔直地走上前。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里诉说着无尽的心绪,像万年沉睡萧索的冰山,隐藏着深海下无限的渊末,无穷的悲喜。
李文耀久久看着李文逊身上的伤痕,心疼得不知所措。
李文逊的眼里装满悲怆。李文耀还是来了。
朱肖横眉盯着他,在距离自己尚有一段距离时叫他停下。“就你一个?”
“嗯。”李文耀把箱子往地上一扔,“九千万。”
“偷渡的事。”
李文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自己过来拿。”
“你扔过来。”朱肖说,“别耍花样。”
李文耀把信封甩了过去。
这一扔直接砸在朱肖头上。他顿时就炸了,“你他妈故意的。”
“东西给你了。”李文耀漠然看着他,“人放了。”
朱肖怔了几秒,然后狂笑出声。
李文逊绝望地闭上眼睛,咬紧了嘴唇。
“放?”朱肖像听到了极大的笑话一般,从衣服里抽出一把水果刀,站在椅子后,拿手扣着李文逊的下巴,把锋利的刀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李文耀,你既然敢来,我也把话说明白了,”朱肖森然道,“从你踏进这个门开始,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想做什么随便你。”李文耀拧眉,“他是无辜的,把他放了。”
“无辜吗?全天下只要和你李文耀有关系的都他妈不无辜!”朱肖吼道,“李文耀,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告诉你,我杀了你都算便宜你!还他妈嫌脏了我的手!老子今天就替天行道好好收拾你!”
李文耀眼睛只是死死地盯着贴在李文逊脖子上的刀锋,“你抓紧时间。”
朱肖眼神一利,冲门口喊道,“都进来!”
一会儿,那四个人进来了,个个手里抄着家伙。
李文逊受不了了,他看着那些人步步逼近李文耀,“不行。。。”
“没什么不行的小美人儿,”朱肖笑着用刀面拍了拍他的脸,“你哥打架可厉害了,以一敌十都没问题,你不想见识见识?”
李文逊惊惶地盯着李文耀,嘴唇微张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李文耀眼底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平静,他知道说啥都没用了。
“李文耀,”朱肖勾了勾嘴角,“记不记得去年我第一次请你,和天津工厂一起吃饭的时候,由于价格问题,我们起了纠纷。”
李文耀皱起眉头。
“那天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服务员,手下,工厂,所有人,”朱肖一字一顿,“让我跪在地上跪了半个小时。”
“那顿饭的后半段,我像条狗一样跪在那里,像一个没有尊严的畜牲。没有人替我求情,没有人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