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夫人又如何解释信上的药香?”
农妇一愣:“信上哪有药香?”
“人是辨别不出熟悉的味道的。夫人若是日日闻到这股味道, 自然不知,可是对于我和将军来说, 这股气味便格外新鲜了。”
农妇结结巴巴道:“那信是刘不神医给我的,当然有药香了。”
“原来如此。”秦秾华故作惊讶:“这药好生霸道, 不但令信笺半月一月都香飘不散,竟然连送信的夫人身上都……”
农妇脸色越来越红,这虽未拆穿但胜过拆穿的言语,让她觉得自己变成了耍猴人脚下滑稽的猴子。
“好了!”
她气鼓鼓地打断秦秾华的话, 旋身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胸脯急喘几下后, 她抓起桌上的糕点恶狠狠地塞进嘴里。
秦秾华给秦曜渊一个眼神, 两人重新坐回上首。
等一碟糕点见了底, 桌上的清茶也被一饮而尽后, 秦秾华笑道:“现在,夫人可以让我们知道庐山真面目了吧?”
“农妇”干坐了一会,眼神往门口瞟去。
咔嚓。
秦曜渊徒手扳断了茶几角。
“将军心里不爽利?”秦秾华笑眯眯道。
秦曜渊冷冷睨着肩膀内缩的妇人:“刚刚举了鼎,心里火气大。”
“既然如此,不如夫人快些坦诚相见,之后一起用食如何?种玉,今日的夕食有些什么?”
种玉眼力见极快,大声道:“有酥鸡、青螺鸭、油丝蛋、脍蹄筋、金条rou……甘露饼、油糖切卷、玉带糕、还有春来酒楼刚送来的十年桃花酿!”
妇人喉咙滚动,咽出好大一声。
“如何?”秦秾华笑道:“夫人可要和我们一同用食?”
“这……既然你们盛情邀请,我就勉强留下来与你们一同用食吧。”她眼珠一转,自己给自己找好理由:“嗯……而且你们也算通过了考验,我也不算违背了师门。给我打两盆水来!”
秦秾华一个眼神,种玉立即出厅打回一盆清水。
“农妇”双手在脸上撕了一通,那浑圆的磨盘脸顷刻少了一半,被她撕下来的部分扔进水盆,变成一盆浑浊黏腻的泥水。
她在另一个盆里以手捧水洗脸,不一会,那个盆也变黑了。
种玉递出干手巾,她拿在脸上随手擦了擦,露出一张十分稚嫩的脸庞。
看模样,大约只有十四五岁,眼眸深紫,紫到发黑,真正的狐胡纯种是紫水晶一样剔透的紫色,从少女的眼眸来看,她应是身具狐胡血脉的混血。
秦秾华一开始以为她是刘不,但这张脸——除非刘不有返老还童的秘诀,否则怎么也不可能会是刘不。
瞧见她诧异怀疑的眼神,这位年纪轻轻的少女得意了,鼻子翘得老高。
“怎么样?你也有没料到的事吧?”她得意洋洋地把手往衣襟里一掏,扯出好几块棉垫来,那鼓囊囊的胸口立时平了,厚实的肩膀也变窄变薄了,连带着腰也细上不少。
眼见她大大咧咧还要解开腰带去卸下半身的伪装,秦秾华连忙出声道:“夕食已经备好,姑娘不如先随我们入座吧?”
少女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一行人转移去西花厅,秦秾华故意走得很慢,给种玉和其他侍人留出准备时间。
少女现下对秦秾华的兴趣比对秦曜渊大,她不住抬头看她,叽叽喳喳的问题也不住向她投去:
“你是闻到什么药味了?咸的苦的猩的?你说说,改日我配个祛味的方子,做成荷包挂在身上,就再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露馅了!”
少女让秦秾华想起了远在玉京的秦辉仙,她不由放柔了声音,笑道:
“你的身上没有药味。”
少女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又一次气红了脸:“你、你、你又诈我!你这个人,嘴里有没有一句实话啊!”
“当然有。我想请你留下一道用食,这是最真的话。”
虽然如此,少女却像是鼓到极致又被刺破的气球,神情萎靡,直到秦秾华率先跨进西花厅,让一桌美食出现在少女眼前,她的眼睛才被一盘甜酱肘给带出了生机勃勃的亮光。
几人落座后,秦秾华十分体贴,将甜酱肘和少女面前一盘素菜对调,笑道:
“姑娘远道而来,不必客气。”
少女喉咙里吞咽一声,瞅她一眼,再瞅默不作声,神色冷漠的秦曜渊一眼,胆子逐渐大了,两手将盘子整个端到自己面前,一点儿不客气,直接上手了。
她的吃相着实不雅,就连种玉也忍不住露出嫌弃表情。
秦秾华还能扬着微笑,不住给她喂菜。
“你尝尝这个脍蹄筋,又糯又劲道,肥而不腻,是府里厨子的拿手菜。”
“这桂花玉带糕你试试,这干桂花是我十月份时候,带着府里丫鬟们收集的,你咬一口,稍稍细品,是不是光桂花和米香就能让人齿颊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