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晕了过去。
警察摘下帽子,烟雾里显出兵马俑似的刀削斧劈一张脸,他三四十岁,蓄着短须,眼神挺锐利,但额头上极短一排刘海很容易让人失笑。
向园猜,这“警察”就是给贵哥写信的人,正是贵哥那个不能生育的老婆,同时也是贵哥毫不担心判决的理由。
警察开口不客气:“命挺硬啊,还没死?”
贵哥嬉皮笑脸迎上去,对方比他矮点,被他一抬手压在肩上,警察也不推拒,两人一齐小跑向烟雾浅处。
许向二人跟了出去,到了外头一看,整个礼堂火势熊熊,大部分管教警察忙于救火,领导们眼看灰衣逃犯满地乱跑,大气也不敢出。
警察跨上一辆警用摩托,贵哥紧随其后也坐上去,此时“嗖——啪——啊——”一声,不远处二楼窗户掉下一个全裸的人来,警察皮笑rou不笑:“这衣服我刚从他身上扒下来。”
贵哥笑,有点阳光灿烂的意思。
警察发动起摩托,眼见他们要离开,向园喊住贵哥:“哎!你、你跑了我们怎么办?”
向园言下之意,回了看守所没法交代;贵哥理解则是,你们这么跑了,我们该怎么跑?
贵哥扬手一指:“那边就是货运火车停靠站,看你们俩造化啦!”
语罢,车轮激起一道飞尘,那两人驱车而去。
向园跟了上去,边跑边喊:“我知道你不是刘贵四!你到底是谁!”
贵哥早知道他有此疑问,头也不回,挥手告别:“免贵姓桂!不是吹,哥们儿犯的案可比刘贵四重多了!”
二人一骑绝尘而去,向园停下脚步,知道追不上了,虽然此生尚未过完,但他清楚,这辈子再也碰不上这人了——向园回想一下,贵哥在他背上写的字很复杂,绝对不是“死”,但至于到底是“逃”,还是“跑”?真不知道。
向园想着,免贵姓贵?十有八九还是在糊弄他。不过贵哥夸耀自己案大,不由让他想起当初胖子的教诲,大意是在彻查人犯底细时,可能会从小案中牵扯出大案来,眼下刘贵四就是小案,真正大案深藏水底,而贵哥则带笑游回黑水深处。有了这回经验,警钟长鸣,估计他再也不会蠢到当街醉酒被捕——当然这也得仰仗他“老婆”不要再伤他的心,不要教他酩酊不知归处了。
礼堂成了大火场,警察们救火救得满面尘灰,管教们则十指黑黑到处抓人,可惜人犯逃的逃跑的跑,抓住的都是老弱病残。有个管教瞅见向园如一笨鸡呆立在空地中央,刚抓上手铐蹑手蹑脚走到他身边,就被许归宁拿灭火器喷倒了。
许归宁汗流不停,双眼大睁,他现在敏感如同某种灵长类小动物。他微微弓腰拎着灭火器,不停转身朝四周张望,以防管教从任何一个方向扑上来。
管教没扑上去,许归宁却在紧张里瞬间决定要跑——他回去看守所,最好的下场是无期;他要是跑,最歹的下场才是无期,他觉着自己命虽烂,但绝不该被别人如此糟蹋。
许归宁前半辈子随遇而安,好不容易自主一把,居然逆天而行,人的选择真的很费解。
他拿灭火器屁股顶向园一下,在野火纷飞里扯嗓喊道:“走!”
向园迷茫:“去哪儿?”
许归宁又喷倒一个管教:“回家!”
向园微愠:“不可能,你以为你跑得掉?!”
许归宁也怒:“你以为我活得了?!”
向园提高嗓门:“我可以找同事帮你重新取证!这案子能翻!”
许归宁抄起灭火器给了管教一下:“你就是自作聪明,从来不跟别人交流,这案子他妈的根本就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现在要走,还能活,回去就死定了!”
在这个双方心中互骂傻叉的时刻,灭火器用尽,许归宁将其往地上一掼,咬牙闭眼放了狠话:“你爱走不走吧,我看你跟那些强jian的抢劫的混得挺开心的。”
他转身慢慢走了几步。
向园原地转了几转,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他们一路跑到货运火车停靠点,发现那里正巧停着一串运煤火车,车厢上漆着“晋城煤电”四字。这趟火车由晋城来,穿过冀中,来到海门,又将途经首都,一路送煤,一直向北,回到他们的家乡。
两人上了一节储物车厢,向园躲进一堆杂物,许归宁先靠着车厢门坐下,继而怀疑火车一个不稳,自己就会掉下车,于是改坐到角落去,两人一时无言。
火车走了一夜,翌日清晨,许归宁摸下车,在某小站小卖部顺手牵羊了几罐粥,请向园共进早餐后,二人关系有所缓和,于是一起坐到了杂物堆里,倚靠着睡过了一天。
几觉过去,昏天黑地,亦不知身处何地,许归宁挂着车厢门往外望,想知道这到底是哪一站,却望见前一个装煤车厢上有人在走,他吓得马上缩回头,生怕被列车人员发现。许归宁回身藏好后,又觉得那个身影,庞大之余,眼熟之极。
|
康明这几个月来过得不顺,他事没办成,驾车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