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长敏犹记得那时在坤宁宫当中,长玉笑着对自己说的那一些话。彼时她瞧着他这九皇妹眼角眉梢上的锋芒,心里恨透了,而如今再瞧长玉这般冷落景象,她心里不由自主地就高兴、就得意。
“九妹妹。”薛长敏微笑着上前一步,笑着执着长玉的手,“远嫁杜国虽说背井离乡,虽说那杜国君主已经年近花甲,只是寂寂深宫里,好歹还有咱们的大皇姐与你作伴,你可以知足了。”
“八皇姐就这般肯定我必然无翻身之日了么?”长玉抬眸瞧着薛长敏。
薛长敏眉眼温柔微笑:“这宫里的人,不会叫你翻身,更不会叫你好过的。”顿了顿,“还有,九皇妹,有一句话我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你,陆嚣是我不要的人,可就算我不要了,我也不许你对他动什么心思。就算陆嚣真对你有意,陆家也绝对不会容许他们唯一的世子娶你这样一个自戕妃嫔的女儿为妻。”
长玉静静听着薛长敏说话,半晌不紧不慢地笑了一声:“若我非要与抚南侯府唯一的世子亲近呢?八皇姐又当如何?再说了,如今八皇姐与陆家世子并无婚约在身,世子愿意与我来往,我也不能拒人与千里之外啊。姐姐这样担心我与世子亲近,莫不是觉得自己被世子拒婚,而世子却反来亲近我,因此觉得脸上实在过不去?也是,当时陆家世子为了拒婚八皇姐,连装纨绔这样的馊法子都能想出来,可换了我却又多加亲近,岂不是在说八皇姐不如我这个做妹妹的?”
薛长敏今日来原本就是想奚落一番长玉的,正巧又抓着陆嚣偷偷见她的把柄,正觉好讥讽长玉一番,却被长玉呛口回来,一时之间怒上心头。
原来安贵嫔得宠,陆淑妃又在禁足之中,薛长敏自然不敢太张扬,可是如今长玉已经是落毛凤凰不如鸡的境地,这个时候,难道她还不敢还口还手回去么?薛长敏的手攥紧了,她又想起当初在昭阳宫里陆淑妃对她说的那番话——
“读了这么多年诗书,回头连九丫头的嘴都争辩不出个输赢,我当初九死一生把你生下来到底是在干什么?”
薛长敏瞧着长玉,眼里的恨意积攒起来。
薛长玉算什么?安氏在的时候她不过是她脚底下一个不起眼的庶妹罢了,如今安氏死了,她更加不值一提。
她算什么?她凭什么?如今已经没有人再护得了她了,她在她面前还不肯低头就范?
积攒多时的怒意和恨意一缕缕地拧在一起,最终在薛长敏的心里燃气一把滔天的大火,她盯着长玉,眼里Yin狠神色渐上,一声声慢慢笑了出来:“九妹妹觉得,我不如你?觉得陆嚣会喜欢上你,从而救你出这苦海?九妹妹,你当真不会觉得皇家女儿的婚姻这般简单吧?从前安氏在的时候,你算什么东西?如今安氏自戕沦为罪人,说难听了,你这样的身份和亲都已经抬举了,你凭什么还敢在这儿肖想陆嚣?我不要的东西,你也别想要。”
长玉站在原地,笑盈盈地瞧着她:“陆世子愿与谁亲近便与谁亲近,我管不着,八皇姐更管不着。”
“放肆!你敢这样跟我说话?”薛长敏厉声尖叫,眼睛里跳动着簇簇的火苗,脸色铁青着扬手对着长玉就预备着一个耳光扇过来。
长玉瞧着薛长敏的耳光落下来,利落便往后退开一步,可是却及不上薛长敏动作更快,脸颊上还是被薛长敏尖锐的护甲划过一小道痕迹。
“九主子!”燕草失声惊叫一声,忙不迭便冲上前去要搀扶住长玉。
“小贱人,八帝姬在这儿也轮得着你瞎嚷嚷!?”冰翘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拽住了燕草,身后跟着的小宫女连忙上来,伙同着冰翘一同把燕草扣下。
冰翘一个耳光抡过去,燕草便应声倒下。
长玉往后退一步,抬手轻轻揩了揩脸颊上的血,仰头瞧着面前已经愤怒到失去理智的薛长敏。
薛长敏素来当着宫里的人总是端着的,总是亲和而温文尔雅的,面前这样泼妇一般狰狞着脸的神情,长玉却是第一次见。
“怎么?八皇姐被我说中了么?”长玉不觉得害怕,将薛长敏激怒至此,她心里反而突然生出一种别样的快活。薛长敏越是恼怒,长玉的微笑便越是舒然,“八皇姐?怎么了?装不下去了么?早该如此了。今日你来我这儿一趟,不就是想瞧着我如何落魄可怜么?不就是想瞧着我无依无靠之后的惨景么?先时何苦又装得这么一副姊妹和睦的样子?我瞧着咱们这虚伪做作的姐妹情,早就想呕了,如今这样撕破脸皮恶言相向,多好,多痛快。八皇姐,你说是吗?”
薛长敏恨不得将长玉那张笑着的脸用剪刀剪了再亲手撕碎!薛长玉现在不是应该痛哭流涕么?不是应该拜在自己的脚下苦苦哀求么?为什么?为什么她还笑得出来!?
长玉脸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她随手抚了抚,眉眼里倏然扬起笑容:“八皇姐,我之前总有个地方想不通,从前我母妃未曾得宠,我们母女在甘泉宫受尽欺辱的时候,皇姐你从不厌恶我,甚至有时候淑妃责难我的时候,还会帮着我说几句话。虽说你说的那么几句话无关痛痒,可到底咱们的关系还不算太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