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一日,在外做生意许多年月的父亲终于得空回了家,赶上了自家新宅的乔迁之喜,母亲与妹妹都换上了漂亮的新衣裳。仆役将新宅布置得落落大方,正是举族欢庆之时。
那一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尹成带着一队人马登门拜访。
……
记忆中包裹着浓烈烫人的火舌,以及永远消失的亲人。
火舌灼伤了他的脸,却没有带走他的生命。
他在呛人的浓烟中苟延残喘,用尽最后一分力气,从一片黢黑的废墟中爬了出来。
自此以后,他生存下去的全部希望,便是为亲人复仇。
以及,为了在心底里悄悄暗恋的岑公子复仇。
“是,尹成是已跳下城墙自刎而亡,可你们——你们还活着……你们都是罪魁祸首,你们的手上,还握着足以屠戮一切的生杀大权。”
“我不能让你们继续活下去。”
阮岚双手被捆绑在一起,根本无力挣脱玉公公的钳制。
玉公公一手握住他的脖子,五指用上了力气。
他只能仰着头,认命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阮岚闭上眼睛。
难道他便要就此而亡了么。
“不——我暂时不会要了你的性命。”
章雨深松开手。
阮岚霎时倒地,几近窒息的感觉让他猛地咳嗽起来。
他用眼角的余光看见,章雨深背过身去。
那是属于玉公公的背影。
——“我会让你背负我所有哀痛与屈辱。”
——“死亡……太轻松了。”
第79章 非死即残
山洞中空旷无声,周遭氤氲着瓢泼雨水留下的chaoshi水雾。洞顶裂开了几条狭细的石缝,似乎在其之上积聚的低洼雨水已经完全消失。
而那些石缝中,则漏下了几寸瑰丽耀眼的日光。
细腻的,柔和的,温暖的日光,与朦胧飘渺的水气辗转相叠,流泻在阮岚被捆缚的左臂之上。
他微微低头,沉寂地闭着双眼。稍显眉峰的弦月眉便在微陷的眼窝之间,呈现出一道既浅淡又温柔的Yin影。
显得静谧,而又安稳。
就在这时,一声高扬的口哨打破寂静。
阮岚闻声,睁开眼睛。
他先是听见一声并不响亮的鸟鸣,接着听见鸟儿扑扇翅膀的声音——尽管那声音似乎极轻,可封闭宽阔的山洞使它们不断在阮岚耳旁回转,不断扩大……
原来是一只黑翅白身的禽鸟不知从哪里飞了上来,在空中盘旋着飞翔一圈,随后它收起翅膀,低低地叫了一声,停落在章雨深的臂弯上。
章雨深垂着两只黑洞洞的眼睛,用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鸟翅上浓密顺直的黑羽。
“阮大人,你莫要妄想陛下能救你出去。”章雨深叹息着摇了摇头,语气中却透露着一丝不可一世的自信,“我已在外面设下层层陷阱机关,若是有人想要强行闯入,必当付出惨痛代价。”
他朝那只禽鸟的头顶吹了一口气,那只鸟便抖抖翅膀,叫了一声。
似乎是在对他说些什么。
章雨深转过头来,尽管阮岚看不清他的脸上究竟是怎样的神采,他却感觉到章雨深嘴巴四周的软rou好像动了那么一下。
——是在笑吧。
章雨深接着道:“强行硬闯之人……非死即残。”
声音分明冷漠,却隐隐暗藏着杀戮带来的快意之感。
过了许久,阮岚喉间那块突起的部分才轻轻滚动了一下,他发出沉静而嘶哑的嗓音,混杂着极力抑制的哀伤之情。
“母亲……母亲她被人一箭穿心,也是章公子你下的毒手吧。”
章雨深手臂上的禽鸟忽地大张其喙,朝阮岚望过来。
阮岚隐约望见鸟喙里似乎含着一片浅桃红色的花瓣。
章雨深点头:“是啊,我早就立下誓言,要将所有刺穿我章家人的利箭,重新刺回你们的胸膛。而我杀死的……绝对不止令堂。”
阮岚皱眉,被缚住的身体忽然朝前一探,从石缝中散下的日光便照射在他的脸上,双瞳蓦地缩小——
“你什么意思?”
“大人可还记得,就在令尊去世前的一段时光,他曾独自离开过阮府,回来以后,便一病不起,变得眼歪口斜、神志不清,常常口吐白沫?”
阮岚的目光霎时变得锐利泠冽。
——就好似寂寂黑夜里最凄冷的月光。
“父亲的怪病,竟也是你……?!”
章雨深则答得轻描淡写:“嗯,对,不但如此,我还顺手取走了阮家的春风卷。”
阮岚回忆起当时发生的事,至今仍历历在目。那时父亲带着春风卷离开三两天回来后,身体莫名垮了,身上的家传宝也丢了。阮岚一边派人四处寻找遗失的春风卷,一边到处拜访京中名医。然而——
春风卷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