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大小姐啊,这消息已经传遍京师的大街小巷,小人哪敢跟您开这种玩笑。”管家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又道:“将军在宫里头忙得抽不开身,特地差小人过来传话,提醒小姐这些时日好好呆在府里,千万别出门。”
“哪里还用他提醒?”苏眠一脸惶恐。萧言瑜如今成了皇上,她哪里还敢出门。
摆手示意管家退下,苏眠自个儿坐在水塘边惆怅。这一边惆怅,一边想起了往日时分的诸多‘荒唐事’。
小时候,萧言瑜长得胖,胖墩一样的胖,又喜欢穿绿衣,远远望去,活生生一个圆滚滚的矮冬瓜,苏眠喊他‘矮冬瓜’喊了好些年,直到他身子抽条,长成了高瘦的俏公子,这称号才作罢。
再后来,他们同在宫里的学堂读书,萧言瑜抢过苏眠的冰糖葫芦、桂花糖,苏眠不甘示弱,骗萧言瑜戳马蜂窝,害他被蜇成了猪头。
从小到大,苏眠和萧言瑜打过无数次架,就在前两天,萧言瑜破坏苏眠的拜师计划,还被苏眠放狗咬伤了手腕。
“前几天,我还给萧言瑜送了一车杉木,让他留着做灵牌用。”苏眠声音哆哆嗦嗦,哭丧着脸,呜咽出声,“这哪里是给萧言瑜做灵牌,是给我自个儿做灵牌啊。”
苏眠揉着发酸的眼眶,起身回了闺房,她原想着睡一觉过去,一切等她爹回来再说。可躺在床上战战兢兢半日,愣是神志清醒,一点也没睡着。
——*——
夜幕时分,华灯初上,苏府一切正常,只苏眠抱着他爹的脖子,哭声动人,“爹啊,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知道害怕了?”苏将军声音沙哑,眼角下青黑一片,想来这几日未曾休息好。
“皇上他不是不喜欢萧言瑜么?怎么还把皇位传给他?”苏眠放开她爹的脖子,擦了擦脸上的鼻涕、眼泪,十分不解。
“哎”苏将军叹息一声,揉着太阳xue,恨恨道,“都是假的,都是装的,皇上他苦心谋划这些年,全是为了保护三皇子。”
昭和帝明明病入膏肓,床榻前却只留下大皇子与二皇子,外人都以为,他是想从二位皇子中选其一继位。却不料他招来自个儿的衷心大臣们,让他们守住两位皇子,不得反抗,好让他传位给三皇子的诏书,顺利下达。
“爹,要不……咱们离开京师吧。”苏眠没出息说道,昭和帝苦心经营这些年,也许是畏惧苏家,怕苏家外戚干权,他想让这江山姓萧,只姓萧,才把皇子传给三皇子。
昭和帝心思清明,他筹谋了这么多年,为保萧言瑜稳坐皇位,定然会挖不少的坑,等着苏家来跳。既然如此,为何不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呢?
“不行,咱们要是走了,苏家就真完了。”苏将军摇头叹息,“咱们离开京师,倒是如鱼得水,可你的姑姑和两位表哥呢?他们岂不成了砧板上的鱼rou,任人宰割?”
“爹得留下来保护他们!”苏将军抬手,揉了揉苏眠的脑袋,轻声安慰:“爹手上还有几分兵权,只要咱们留在京师,新帝心有忌惮,就不敢妄动。”
“可……”苏眠眸子里依旧有些慌,萧言瑜对她恨之入骨,她若留在京师,定然会给苏家招来祸事。
抬头,见自家老爹目光坚定,苏眠不好再说,只点头应道,“都听爹的。”
她不想连累苏家,可已经得罪了萧言瑜,便只能想个法子躲他,躲得远远的。
苏眠想到了嫁人,可与一个陌生人成亲,总感觉怪怪的。
实在不行,她就去寒山寺出家当尼姑。苏眠破罐子破摔,想通了这一道,心里的害怕总算缓和一些,只依旧每日不敢出府,喂鱼、练武打发时间。
——*——
国丧之日,举国哀痛。苏府同京师各处一般,挂上白幡,换上丧服。
苏眠今日换了身白裙,头戴素雅白玉簪子,坐在后院的亭子里发呆。她从来没有在苏府宅过这般久,算来已经半个月未曾出门。
人闷得太久,脑袋就容易昏沉发蔫,苏眠掰着手指头,突然觉得,以往同萧言瑜打闹斗嘴的日子,并没有那么糟糕,反倒是现在的无聊,才是真正的度日如年。
日薄西山,苏眠同往常般,早早躺在床上休息,可两只眼睛大睁着,愣是一点困意也没有。
“沙沙”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异响。
苏眠鲤鱼打挺跳下床,正见梳妆台前的窗户被人推开,蓝衣少年,翻窗进来,一屁股坐在她的梳妆台上。
他头戴金冠,眉宇之间些许黯然,一双黑色的靴子上沾满黄泥,此刻正踩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仿若故意一般,那双靴子的主人斜着脚底,将黄泥蹭的满凳子都是。
“你来做什么?”苏眠看清来人,心下一惊,萧言瑜今日送昭和帝棺椁进皇陵,路途遥远,怎么还有工夫拐弯来苏府一趟?
“我要当皇帝了。”萧言瑜唇角带笑,可笑中更多的是苦笑与嘲笑。
“我父皇驾崩了。”他继续说道,眉宇黯然,双眸微红,浮起一层雾气。
“我知道。”苏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