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宫门,翟似锦坐马车,陈熠骑马。
陈熠今日似乎比往常话多,翟似锦坐在马车里心绪乱杂时,不其然听见他在外面询问,“郡主过些日子也要去晋阳侯府给老太君贺寿?”
这话适才在景阳宫的时候,萧皇后就当着大家的面问过两回了,她也如实回了萧皇后的话,当时陈熠肯定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翟似锦心里这样想,但嘴上已脱口而道:“我与晋阳侯府并无深交,他家老太君高龄寿诞,我照着规矩给她送份贺礼去就是了。但张贵妃指名让我陪着她一起去,此事舅舅也已应允了,我便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了。”
她能拒绝的前提下,就是赵宜乐坚持要与晋阳侯府退婚。
但赵宜乐要是一直坚持退婚,张贵妃肯定会想法子再为难翟似锦,这就是一个无解的循环。
翟似锦依着车厢壁一阵长吁短叹,过了一会儿,才想起陈熠还未回话。她凑到窗边去掀起了帘子,瞧见陈熠略Yin沉的侧脸。
陈熠注意到马车的帘子被寒风雪花吹得动了动,下一刻就显露出一张明媚娇丽的面庞来,配着衣襟上勾着一朵朵的梅花,犹似在红梅林中,立在枝头最显眼处俏然的那株红梅。
他不知不觉看晃了眼。
翟似锦凝视着神情恍惚的他,突然出声提醒道:“陈廷尉小心。”
陈熠攥住缰绳,驱使马儿绕开了一块半人高的拦路石,“……”
翟似锦撩着帘子,一本正经地笑话他,“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我要是不提醒你,你是不是就要撞过去,然后摔得人仰马翻?”
陈熠掩嘴咳了下,喉结滑动,凝视着她的笑靥,她笑得眉眼弯弯,甚是娇媚撩人。
“郡主笑得十分不厚道。”他声音略沉,似是不悦了。
翟似锦顿时懊恼起来,回想起两人关系并不亲近,甚是连朋友都算不上,自己还这样笑话人家,确实不厚道。
“陈熠,要不咱们交个朋友吧,这样以后我就能光明正大笑话你了。”
她敢保证,这话要是换做别人来说,估计会被陈熠瞟过来的冷眼戳得浑身是窟窿。但她没这个顾虑,她只是想有个合适身份跟陈熠说话。
朋友这个身份就很合适,能说话,能开玩笑。而且她也不用为了忤逆长宁帝而感到苦恼,朋友嘛,走得亲近点也无妨。
那厢陈熠闻言,气氛却再次沉默下来。
过了许久之后,久到翟似锦以为是自己失礼逾越了想要收回这句话时,陈熠轻喃着问,“只是朋友?”
翟似锦道:“像你跟皇兄那样的朋友,虽然相处甚短,但是能无话不谈,引为知己。”
陈熠唇角的弧度彻底淡下去了。
翟似锦:“……”
一人在外面的霜雪寒风里,一人在华丽温暖的马车里,两两对视,翟似锦用手抠了抠眉心,局促道:“你要是觉得不行的话,那就算了吧……”
陈熠眼底的诧异闪得极快,再抬眸时,他脸上只剩下一抹淡笑,轻嗯了声。
翟似锦听着他嗯了一声,却也不知他应承的到底是前面的“交朋友”,还是后面的“算了吧”。
她视线划过陈熠寒冽的侧脸,最终落于他神情晦涩的双眼。
所以他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拒绝了。
做朋友多好啊,有了光明正大说话的机会,她也不必担忧他被长宁帝责罚。
他要是拒绝了,那他们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终究还是翟似锦耐心差了些,额头抵在窗边的木条上,再三踌躇才问出了口,“你这是答应了?还是拒绝了?”
陈熠骑着马伴随在马车旁边,距离翟似锦的不算近,但也不算远,能轻而易举看到她垂眸时掩下的一片深浓失望。
“郡主千金之躯,若要与臣交个朋友,怕是于理不合。”陈熠注意着她神情的变化,嘴角翘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但郡主开口了,臣岂有不从之理。”
朋友……那就朋友吧。
他看见翟似锦恹恹的双眼遽然间绽放光亮,像春日里最灿烂的那抹暖阳,暖暖的,似乎有着能熨帖人心的能力。
“当真?”翟似锦是真的高兴。
“嗯。”陈熠也是敷衍得十分违心。
翟似锦沉溺在终于解决一件大事的喜悦中,并未注意到陈熠的不妥之处。
陈熠将她送到郡主府,亲自下马替她掀了车帘,唇畔带着浅浅笑意,“郡主,到了。”
燕燕被人抢了掀帘子的活儿,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翟似锦因为没了燕燕的搀扶,不太方便下马车,索性提着披风裙角,用力一纵跳下了马车。
只是地上的积雪甚厚,她不知道一脚踩到了哪里,落地时压根没踩稳,整个人失去重心往旁边栽去。
刚好就栽到了陈熠的肩膀上。
翟似锦:“……”
陈熠:“???”
两人咳得尴尬,紧张得四处张望。
陈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