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霞苑、过花园、入主院,进书房。魏文昭在书桌后坐定:“课业拿来为父看。”
褚童慢吞吞将书包转到身前,却没有打开反而用手捂住,黑漆漆眼睛,沉寂的看向书桌后魏文昭。
还是那样高大俊美,可褚童已经心无波澜。
“我姓褚、叫褚童,我没有父亲,不用你教导。”
“孽子!”魏文昭直觉呵斥。
褚童冷冰冰镇定道:“难道你还要把我关起来,可以,母亲知道了,正好不用再顾及我、顾及父子情分,可以完全不受你胁迫。”
这孩子知道那晚的事了?魏文昭皱眉审视儿子,褚童漠然回视:“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也不需要你教导,我也不怕你胁迫,因为我巴不得我娘自由自在。”
你把我关起来也罢,责罚也罢,让母亲知道我们父子决裂,她就可以少一分牵挂。褚童想得很清楚,之所以不说,是因为褚青娘还有别的牵挂,比如魏思颖的婚事,比如大哥,比如三子珍。
因为有这些牵挂,褚童并不打算让褚青娘知道自己父子决裂,不想娘为自己多伤一份心,就让娘觉得自己父子和睦,日子很平顺吧。
褚童扭身走了,书房里只留下魏文昭。
风微微从门口窗户吹进来,明明是四五月暖风,魏文昭却觉得淡淡冷意侵入肌肤到血管、到百骸。
许久许久,魏文昭慢慢坐下,罢了,以后课业直接询问先生。捏捏眉心魏文昭拿过案上卷宗,看了几页忽然笑了,嘴角一瞬如梨花绽放。
这孩子倒聪明,在这节骨眼儿上,懂得如何反制。不错,来日可期。
至于孩子不认他,魏文昭完全当笑话,小孩儿不懂事,等他长大自然知道父亲的辛苦和用心。
连着几日褚青娘车马穿梭,去权重、情重人家拜谢、参加各种庆祝宴席,商行备货查验。凡是拜谢、宴席就带着春桐、珍儿。
春桐被调/教的非常好,不显眼却稳妥,总是能替褚青娘挡下各种酒。去商行就带着珍儿,珍儿带着褚青娘行事日志。
忙了七八日,才算把诸多事宜理顺,然后青娘盼星星盼月亮的女儿回来了!
如果说离开时,魏思颖像一只黄莺美丽稚嫩,那么回来的女孩儿就像一只白鸽。
雪白的羽毛,身姿挺拔;
开朗的眉眼,舒朗大方;
艳艳的红唇,明丽无双。
映霞苑正屋里间,娘儿俩窝在罗汉榻,地上一圈谭芸芬、珍儿、如意,刘嫂等好几个人,久别重逢好不热闹。
魏思颖依在青娘肩头,神态随意又亲昵,一段往事讲的跌宕起伏:“前年梅雨季水量暴涨,眼看要淹过码头,程叔急得不行,可脚夫们都没出工。”
谭芸芬立在地下:“这么厉害?我记得码头距水面少说也有四尺。”
如意噼里啪啦兴奋学嘴:“可不是,那年梅雨特别暴,跟暴雨似的,一柱一柱白刷刷往下打,打的雨伞‘啪啦啦’响,撑都撑不住,好多船困在码头。”
褚青娘记得那一年,那一年三子珍商行刚刚起步,那一船货物几乎定生死。褚青娘慢慢听着,揽住女儿让她靠的更舒服。
魏思颖接着道:“雨季过不去,眼看要到货日子要耽误,唐观叔知道了,找来衙役、跟马大叔,刘大叔他们说了褚家困境。马大叔,刘大叔二活没说,各家各户敲门,把人吆喝起来,大伙支起油布,冒着暴雨把货扛上船。”
青娘脑海里描摹出那副画面,天地相连的茫茫雨中,无边无际的唰唰雨声,码头木板shi漉漉溅出噼噼啪啪白色雨花。人手相支的油布下,熟悉的力夫一个个扛着货物,走上三子珍商船。
魏思颖小女儿傲娇模样,揽住自己母亲脖子:“还是娘厉害,马大叔,刘大叔都说这是娘的事,别说下雨,就是下刀子,也得把事儿圆乎了。”
马、刘二人,都是码头脚夫,为人却义薄云天。
魏思颖抱着褚青娘脖子,自己头枕在母亲肩膀上,心里无限依赖喜爱。不去怀安,她永远不知道,母亲曾经那样一手一脚一路汗水。
不去怀安,她永远不知道,母亲原来那样让人称赞怀念。
不去怀安,她永远不知道,母亲原来是这样大气,又可亲可敬的女子。
至于父亲当年行为,魏思颖不予置评,只能说人各有志。父亲唯一的错,是当年应该和娘说清楚,由母亲自己决定去留,而不是他决定母亲该如何。
后来怀安相遇也是,不该利用手中权利强逼母亲回来,不问母亲意思。人各有志强求不得,父亲的错不在休妻,在从来不尊重母亲的想法。
春桐在院里凝神听了听,正屋里笑语不断,站在院子想了想,收拾整齐去正院书房。
书房里,魏文昭正调试女儿带回来的一把古琴,神色和缓眼里几分满意之色,看着十分惬意。
魏奇在旁边满嘴称赞:“说起来还是女孩儿贴心,这礼物可送到老爷心坎上了。”魏文昭喜欢抚琴,更爱好琴,只是一直没时间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