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舒朗大气的正院,开阔中带着一两分娇软的正屋。
吕文佩坐在上首,看着胖杂役胳膊上,一条条开始浮起来的紫红棱子,瞬间觉得花园小院可怕起来,转身有些怯怯看nai娘。
让下等仆妇去给下马威,是nai娘黄氏的主意。
黄氏在侍郎家学了多少嫡庶争斗,一开始就安排仆妇去正门、角门,等着给新姨娘没脸,没想到人家乖巧的很,走了后门!
吕文佩看nai娘脸色Yin沉,想了想转回头问挨打仆妇:“新姨娘长什么样?”
丫鬟正给仆妇胳膊上抹药,那仆妇疼的龇牙咧嘴:“奴……奴婢没看清。”
这样啊,吕文佩有点失望,又问新来的东珠。东珠就是褚青娘没要的那个丫鬟。
东珠想了想屈膝道:“奴婢在后衙不太清楚,只知道褚娘子在当地好像小有声望。”
一个被休弃的女子小有声望,很厉害的样子,吕文佩越发有点怯。
黄氏见不惯自己小姐这胆小模样,沉声道:“原配总有三分香火情,咱们必须赶在老爷回来前,给她个下马威,先在下人面前扫了她的面子!”
小院里褚青娘心有点沉,松年竟然要下跪认罪,颖儿到底怎么了?但褚青娘不想再问松年,她知道松年肯定尽力了,何必让他为难。
换上家常悦色,褚青娘问:“你和别人不同,怎么自称奴才?”
许松年闻言顿了一下,大小姐的话题先放下,苦笑道:“夫人整顿魏府,说小的没规矩。”
褚青娘眉眼微沉,她当弟弟一样养大的松年。
吕文佩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出现在小院门口,直入眼睛的就院里那个女子。
看着不过二十三四,一身松石绿轻罗襦裙,褐色丝绦系在腰间,发髻清爽简单,通身不过一幅耳铛,一只赤金镯。
碧中带蓝的衣裙,让她显得宁静祥和,却又仿佛藏着海一样的力量。单单站在那里,眉目间秋水内蕴。
完全不是自己猜测的弃妇可怜、怨妇狠毒样、或者小人得意样。平和内敛却不容忽视。
吕文佩心颤了颤,这个人自己可能惹不过。
正主这么快就杀来了,谭芸芬直接怼到脸上骂:“什么千金小姐,看中二婚男子,不知羞耻!”
瞬间,吕文佩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哪里来的贱婢,打发出去卖了!”几个丫鬟仆妇就要涌过来,却被程望焕、许松年挡住。
褚青娘好似没听到叫嚣,淡淡开口:“我要是你就不会踏足这个小院,自取其辱四个字学过没?”
吕文佩脸涨的通红,憋得浑身颤抖:“你,你!有没有尊卑?”
褚青娘淡问:“我有尊卑,你配吗,没听到阿谭刚才说的话?”
“来人!”吕文佩尖声,指着谭芸芬颤抖“把她给我拉出去卖了!”
程望焕、许松年压前一步,左右如门神,护在褚青娘面前。思云早拉着弟弟出来,这会儿把弟弟放在母亲身后,自己站在母亲身前两步。
“你要卖我的人,你有身契吗?还是你们家除了教会你抢男人,再不教别的?”褚青娘淡淡看着吕文佩。
看她气的如同将要炸开的爆竹,褚青娘淡淡说道:“做事前多想一想,你家大人不喜欢冲动无脑之人。”
……还要再炸的吕文佩‘嘎’一声,仿佛被捏住脖子的鸭子,半张嘴眼睛瞪圆定在半空。
黄氏看出来了,自家小姐完全不是这贱妇的对手,把自家小姐护到身后,撇起鼻翼,眼皮子上下撩了撩旧人,从鼻孔嗤气:
“不过一个回来蹭光的弃妇,也好意思站在我们家,你要明白如果不是我们吕家,哪来老爷今日荣耀。”
褚青娘定睛看了半眼,眼前人,依然平静无波:“你是说你家小姐随便嫁个人,靠着吕家就能有今日成就?”
准备亲大干一场的黄氏,蔫儿了……她家小姐随便嫁个人,就能有今日?这话她不敢说。
褚青娘没什么情绪,目光缓缓扫过对面的人:“我褚家虽然养他十年,但我从不敢说,有褚家才有他中探花。”
最后眼光落在吕文佩身上,依旧平平淡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也确实再说别人的事:“他有今日是他本事,没有你我,他也能找到别的踏板,达成今日成就。你最好不要在他面前流露这种心思,他不说,但会记在心里。”
吕文佩不信:“你有这好心提醒我?”然后不经意间,她想起自己说过,然后……然后就有了银杏!
还年轻的少妇,后背毛骨悚然,生出一层薄汗。
褚青娘没有回答吕文佩的话,眼帘微动看她装扮:浓绿色金绣大掖衣,袖框几乎开到下摆,斜收到袖口用白绸收紧,几乎裹在手腕,下边一条真紫色金绣百褶裙。
不能说不好看,雍容端庄,可和吕文佩不相称,吕文佩不管长相还是气质,都是娇弱小姐形。
也是,吕文佩这辈子最大胆的事,就是一眼看中跨马游街的探花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