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李陵笑着戳了戳徐沅芷的肩膀,“你那缎子究竟是怎么织出来的?华京周围村子的桑户都减产了,你哪儿来的生丝?”
徐沅芷合上书本,捏着书脊在李陵眼前晃了晃,封皮上三个大字——考工记。
“我幼年之时,将徐国公府的产业全都学过一遍,但也是不求甚解,只知道养蚕缫丝,守分从时,有许多巧方记在这书上我都忘了。如果我从外地进生丝,进货的人立刻就会把消息报给李景,无异于打草惊蛇。只有用同样的比例织出质量更好的缎子才能避过李景的耳目。所以我用了跟之前完全不同的生丝,你看看这好缎子的经丝纬丝,跟差缎子有何区别?”
李陵对着蜡烛看了一会儿答道:“竟然是一样的根数。”
“没错,只是生丝做的经线比原先更粗,这才能达到这种光华流转的效果。四十日前我按照书中的方法改善了养蚕方法,让桑户改养柞蚕,柞树料由我从外地拉来。柞蚕吐出的丝更挺括根粗,做成生丝能顶桑蚕的一根半,这才用同样的生丝麻丝比例做出了看似更好的缎子。”
“看似更好,这话是何意?”
李陵从未听过养蚕缫丝之事,嘴角悄悄弯起来,看着徐沅芷侃侃而谈的样子,很是艳羡。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看纪录片,为什么现代人做不出48克的素纱襌衣。结论就是——现代的蚕都吃肥了,吐得丝比古代粗,把蚕饿一饿,吃点差的,就做出来了。
☆、夺回
“柞蚕虽然吐丝更粗壮, 但是吐出的丝是有颜色的, 若不是做明黄色的帝王常服,其他浅色衣裳都不好使。而且用柞蚕丝舍弃的是布料的轻薄柔软,当今陛下是农家出身,自然觉得越厚实越坚韧的布料越好, 但实际上自陈朝以来上流仕宦流行的就是轻薄似仙的外衣, 至今风气也未完全改变。”
李陵点了点头道:“难怪你给我买的衣裳里都是各种纱各种锦, 看着不大保暖,原来是流行。”
徐沅芷噗嗤一笑:“大富大贵的人家冬日都是紧闭室门焚香默坐,烧的地龙,但凡出去也有大毛衣服,自然不用穿厚重的衣料。”
李陵眉头一皱道:“你们这些有钱人, 真奢侈。”
徐沅芷抿唇一笑,复而正色道:“这个我承认,不过奢靡之风自陈朝始, 如今积弊两百年,陛下能正本清源, 我是十分敬佩的。”
李陵眯着眼, 右手撑着下巴, 放在徐沅芷的红木月牙桌上,猫儿似的看着女子道:“我当初也狠狠压制过奢靡之风, 你怎么不敬佩我?”
徐沅芷勾唇一笑,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不好意思,我只记得你让我吃了足足半个月的清粥配菜。”
“矫枉必先过正, 我这也是为了尽快出效果嘛。谁叫你是古今无双的贤后呢?更何况我不是陪着你吃了吗?”
徐沅芷冷哼一声,用书脊敲了一下男人的头,李陵怒目而视。
“你那叫陪着我吃?我抓到你两次偷偷开小灶了!”
“你自己说做了皇后连日吃的腻了,要吃几天清粥小菜,我趁机宣扬一下你的节俭事迹,顺便适当延长一下你吃粥的时间而已,史官都写你贤德了!”
徐沅芷握着拳头,手臂放在李陵的肩上道:“既然如此,穆老板你不如也表现一下贤德,明日起吃粥咽菜吧。”
“?!”
………………
内务府发生的事情就好似长了翅膀一般飞出了宫门,而且这件事还没完,皇帝动怒彻查承恩公府与东宫利益输送之事。连日来关押在五城兵马司的承恩公以及陆老夫人都要接受审问。
负责主审此事的正是刑部侍郎石达。若审案完毕,都察院稽查无误,便可交由大理寺审理复核,承恩公府就完了。
太子在东宫闭门不出,听着门外吵吵嚷嚷的声音,心中一阵烦闷。今日早晨刑部的人来东宫,带着圣旨二话不说就冲到库房,找徐沅芷被贪墨的嫁妆。
“殿下,不必太过忧心,会平安无事的。”徐湘兰陪在太子身边,轻声安慰道。
“你懂什么?!一旦父皇认定我和承恩公府有联络,从此他就再也不会信任我了,我不是叫你把徐沅芷的嫁妆早早变卖吗?!怎么到现在还堆在库房里?!”
徐湘兰委屈道:“殿下,不是我不卖,是太子妃不卖,她说姐姐的嫁妆里有不少好东西,骤然卖掉怕会吃亏,还有一些品相极佳的翡翠首饰,她还要留着自己戴呢。”
“蠢妇!蠢妇!杨家怎么就养出这么一个眼皮子浅的东西!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徐湘兰眼珠一转说道:“太子殿下别怪罪太子妃,她自小娇生惯养,入宫之后又有皇后太后撑腰,根本不觉得有人能惩罚她,若是殿下为这个和她置气,就不值得了。”
此言一出,李景更是气得三尸神暴跳。
太子妃在东宫作威作福也便罢了,如今竟影响了他继任大统之事,这个杨氏,不能再做太子妃了。
东宫的东西都被抄检了一遍,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