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出府,你——”他顿了顿,声音明显压低,亦不自觉地收紧怀抱,“会想离开,还是留下?”
这问题太突兀,魏鸾霎时愣住。
盛煜却没再多言。那双眼睛静静地瞧着她,像是深浓漆黑的暗夜,不见在外的冷清威压,不见床榻里的谑笑宠溺,像是期待答案,又像怕听到似的,是他身上甚少流露的忐忑。
魏鸾懵了片刻,渐渐的,隐约明白过来。
他一腔深情,她却懵然不知。
先前因周骊音的事儿莫名其妙地置气,后又因魏清澜的胡言乱语而行径异常,觉得她待他不上心,甚至问出那样的话……这男人难道以为,她留在曲园,只是因少夫人的身份束缚,而非出自真心?
这念头冒出来,魏鸾顿时恍然大悟。
早说嘛!
想通关窍后再瞧盛煜醉后的眉眼,忍不住就有些想笑。
她抬手,指腹缓缓摩挲过他的眉骨,温柔而亲近。
“若是成婚之初,我确实不敢说留下,因那时我对夫君全然陌生,甚至心存敬畏。如今,就算没有孩子,就算皇上将旨命你我和离,我也不会答应。”唇边笑意悄然淡去,她躺在他身下怀里,像是拥有整个天地,眼底亦有温情浮起。
“夫君或许觉得我年轻无知,会被乱花迷了眼。其实无论太子表哥,还是夫君不愿提起的时画师,于我而言都是过客,或许有令人敬佩之处,却也仅此而已。曲园里确实危机四伏,夫君有时候还让人生气,但我甘之如饴,也心甘情愿。”
“愿意与夫君走过余生,共尝甘苦。”
“愿意陪在夫君身边,哪怕没法向从前那样行止肆意,无忧无虑。”
“皇上赐婚的事,我一直觉得庆幸。不止为保住魏家,更为遇见夫君。真的,我以前没想过,世间会有夫君这样的男人,既有雄心铁腕,还能如此可亲有趣。若我成婚前便知夫君是这样的人,定会欢欢喜喜地嫁进来。”
“这样说,夫君明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腻腻歪歪的戏,一不小心就写长了=w=
☆、蜜语
软语娇声, 眼波动人。
盛煜觉得今晚这壶酒当真令人易醉。
至少此刻, 他觉得仿佛踩在云端亦般,脑袋里轻飘飘的,却又格外愉快。像是在怀里用心捂了许久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冒出嫩芽,又迅速抽苗窜高,令人无比欣喜。从前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犹豫挣扎, 却无从窥探她的内心。
而今, 他终于在她心底占有一席之地。
那是种更胜于骨血交融的满足感。
盛煜轻轻捋她的头发,目光陷在她温软的眼波里, 唇角亦缓缓勾起。
“明白。你喜欢我。”
他笃定地开口, 仿佛宣告。
魏鸾颔首, 兴许是被他身上酒气熏的,兴许是被他灼灼目光盯的,柔嫩耳廓浮起可疑的微红。她将双臂攀在他脖颈,又低声道:“长这么大,我头回喜欢人,其实也害怕彷徨过, 怕世事多艰,人心易变。但我也很高兴,因夫君绝非旁人能比。前路漫长,夫君可别忘了今晚之言。”
即便他会登基为帝,君临天下。
即便她会红颜白首, 春归人老。
她也盼望两人能如此时此夜,两心相交,珍重彼此,不为外物羁绊。
盛煜自然明白她的彷徨所在。
是怕他当初见色起意,会因色衰而爱弛;怕他身在朝堂之巅,翻覆风浪中另有取舍;怕前路漫长,诱惑太多,他会违背初心。但这世间即便千般胜景,万种风情,又有谁比得上他珍视多年的心上娇颜?
心底温柔而激荡,言语出口,却只极简单的一句。
“放心,在我心中,你的分量远胜自己。”
酒后双眸微红,如暗夜浩瀚深邃。
果真他今晚是喝醉了,寻常端着玄镜司统领的威仪,软话都不曾多说几句,厚颜又自持,而今稍袒心扉,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如春水漫上心间,魏鸾眼底的笑意几乎溢出,眼睫轻阖时,盛煜俯首,吻上她的唇瓣。
……
掰扯清楚后,盛煜这两日春风得意。
不过他仍会来妆台箱笼间逡巡,帮魏鸾挑衣裳,看她梳妆摹字,仿佛是从闺房琐事中寻到了新的乐趣。且自打镇国公父子伏诛后,玄镜司仿佛忽然间清闲了起来,寻常案子交由赵峻和虞渊处置即可,盛煜还能多留些空暇回府。
腊月将尽,年关近在眼前。
因章太后的丧期未出,百姓出了禁嫁娶三月的限制,还能趁年节凑个热闹,但凡有爵位官职的人家,却仍不能有违国丧禁令。除夕之夜,永穆帝带头将宫里的家宴办得简单,众臣见状,更没人敢在年节设宴,闲而无趣,事佛的事便愈发多了。
或是广捐功德,或是重塑金身,或是赠铸香炉,京城内外的寺庙道观里涌进去不少官宦贵人,成堆的香油钱添进去,祈福禳灾的佛事愈多,呼朋唤友之余,也引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