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的崔大人跪在正中,朗声说道:“陛下,臣有事奏。”
皇帝眸光一闪,淡道:“说。”
“启禀陛下,”崔殷道,“臣以为,陛下以万尊之躯,手执权柄、鞭策天下,前朝代代皆如此。陛下荣登大宝已有十年矣,初时交接,朝野动荡、四境虎狼,九王爷奉先皇圣命,执兵符、卫边疆,如今既已风调雨顺、海内四平,天下大权收于帝王之手乃天经地义,”说到这里,他微微侧身,看向立于百官之首的章晔,“但还有一权,却仍于王爷之手,可是也不是?”
章晔不动声色,朝那明堂天子微微笑道:“本王以为,崔大人说的在理,本王执掌兵符、征战沙场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回了京城,可不愿再去那苦寒之地了。”语中平淡,还带着一丝释然与调侃。
还未等皇帝说话,一须发皆白的老臣从百官中愤然走出,掀开衣摆重重跪下。
“陛下,虽说当下战事稍歇,边疆安定了不少,但我朝疆土广袤,四域之族虽摄于我朝兵强马壮、Jing兵能将,而不敢贸然进犯,但也实乃虎视眈眈,”那老臣名叫张昇,是两朝元老了,只见他慷慨陈词,义愤填膺,“而众所周知,九王爷乃我朝战神,四境之内无不闻风散胆,陛下如今若想收回兵符,也应当为保卫边疆考虑啊!若是那些夷狄之人知道此事,难保不升起反叛之心!臣观崔大人虽年少有为,但终究少了些远见!陛下,切莫意气用事啊!”
“大人此话说得可就让人笑话了,”崔殷辩道,“王爷是战神不错,不过难道我朝人才济济,就得全靠着王爷一个武将撑着了吗?如今边疆太平,只要派遣得力能干的将领前往镇守,哪怕不是王爷,料想那些蛮人也不敢掀起风浪。更何况,王爷在外征战多年、吃尽苦头,现在歌舞升平,正应该是好好休养的时候。况且如今王爷本人也已表明了留在京城的念头,那军权自然可以收回到陛下手中。若是有什么异动,陛下大可以再赋王爷。”崔殷看向那老臣,轻蔑道,“至于大人称在下缺了眼见之事,在下倒要说,自古以来朝堂之上,就是有了太多大人这样左右顾虑、犹豫不定的臣子、又有太多独善其身、缄默不言的人,在下不过直说敢言,又何错之有?”
他自然不会错,因为他字字句句都是站在皇帝的一边,拥护皇帝的权力的。
崔殷能言善辩,直把那为章晔说话的张昇气得吹胡子瞪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此时整个朝堂便等候皇帝的话了。
只见皇帝慢慢开口了:“此事容后再议吧,九王爷是朕的手足,料想兵符在他的手上,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章晔便笑道:“自然如此,多谢皇上厚爱。”
这事便算搁浅了。
下了朝,章晔回了王府,不多久便又换了身便装出来。到了一茶楼,上了雅间,里面正有一人等着。
此人端的清丽脱俗、不沾风尘,正是容越。
“崔殷那边,你有何进展?”章晔问道。
容越道:“他是从来不到花街来的,他的一个幕僚倒是喜欢来,我从他口中得知,崔殷此人极为洁身自好,府中只有一妻一妾,平日里脾气似乎有些古怪,但不贪财也不好色,对待他人也没有失礼之地。”
章晔笑道:“那么此人倒真是没什么弱点了?本王这皇兄,难得眼光好了一次。”
容越料想此人果真是皇帝的心腹了,便追问道:“此话怎讲?”
章晔道:“今日朝堂之上,他对本王发难了,是要夺了本王的兵权。”
容越心中一惊,“那皇上怎么说?”
章晔道:“手上没本王几个把柄,他又怎会如此直接?虽是容后再议,不过再议之时,怕就是他将本王治罪之时了。”
容越点点头,道:“那还请王爷万事小心。”
章晔笑着答应了,问道:“你做事时也不可疏忽,皇兄那边想直接治我是难,捏死你却很容易。”
容越便说:“我还等着为我容家报仇雪恨,又如何能死?我知道的。况且,”容越想起那些客人们沉迷温柔乡而神魂颠倒的模样,冷笑道,“花街取乐,再Jing明之人也会忘了自己。”
章晔想了想,居然附和了:“本王也这样想,同小宴儿在一起时,真是乐不思蜀。”什么杀身之祸、大权在握,都抵不过他的小宴儿同他一撒娇、一生气时的娇憨模样。
容越:“……”心中复杂。
两人又商议了会,章晔便先走了,以他的话,是怕又Yin差阳错撞见了庄宴,免得惹他生气。
或者说章晔同庄宴当真心有灵犀,这日庄宴是当真又溜了出来。只不过他没在大街上撞见章晔或是容越,而是另一个人,还是二人的敌人——崔殷。
“啊!”青茗惊叫一声,幸而庄宴眼疾手快,拉着他迅速地躲闪到了一边。不过饶是如此,那迅疾马车的一角仍刮破了他手臂上的衣服,露出雪白的皮肤来。
马车停住了,庄宴气急败坏地走上前去,恶狠狠敲了敲车窗:“你这下人长没长眼睛啊!看不见前边有人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