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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约撑不住脸上的笑,打起最后的Jing神,面无表情道:“从小到大,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我一直记得你,忘不了你,想要报答你。”沈约的头搁在顾宁远的胳膊上,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慢慢地垂了下去。
他说话的声音太小,都快要被风吹散了。
顾宁远只能弯下腰,用耳朵贴近染满鲜血的嘴唇,努力想要听清他的话。
“所以啊,我这次救了你的命,从此以后,两不相欠。”
沈约将带着这份无比珍惜的心意滚下地狱,仅仅给顾宁远留下那么一个可笑的理由。
这是他此生唯一的奉献,为了心爱之人背叛魔鬼的证明。
只是可惜,到了最后,他也看不清顾宁远的脸。
沈约感觉自己渐渐坠入虚空之中,缓慢地失去最后的意识。
第2章 葬礼
外面的天灰蒙蒙的,淅淅沥沥下着小雨,雨点坠在门口摆着的花圈上只有闷闷的声音,仿佛是压抑着的哭泣声。
顾家外院的大门开着,来往的车辆络绎不绝,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和戴着白色纱花的女人都撑着伞,走进为顾律和秦姝搭建的灵堂。
顾律在四天前出车祸意外身亡,体弱多病缠绵病榻的顾夫人秦姝接受不了这残忍的事实,自己在家吞了安眠药,安静而决绝地离开了这人世。这前后只相差了一天,夫妻伉俪情深感动了许多人,顾家索性把两人的葬礼合在一起办了,骨灰盒也要葬到同一个坟墓里头。
可留下的是一个十八岁的儿子和一大笔财产,还有顾氏目前群龙无首的现状。
顾律正值壮年却忽然离世,顾氏上上下下曾以为这个男人能再带领顾氏走上数十年,没料到如今的状况给顾氏带来的巨大打击。
为两位离世之人献上鲜花之后,即使是在这样庄重悲戚的时刻,也有人忍不住窃窃私语。
“你说顾先生就这么去了,顾氏现在要怎么办?”
“喏,他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子承父业,他继承顾氏,才是应当的事。”
在旁边讨论的女人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一眼跪在灵堂正前方的少年。
他身量很高,身姿挺拔无比,穿着一身深沉的黑西装却没有一般十八岁孩子撑不起来的稚气。她知道他已经跪了整整三天,却依旧背脊挺直,整个人每一个动作都是体面而镇定的,仿佛没有疲倦的时候。
那女人几乎要推翻自己刚才的判断,他不应当被称作一个少年,而是一个男人。
又有人忍不住寂寞添上几句,“那可不一定,他才十八岁,据说今年才上了大学,顾家还有不少人呢,都是能掌权的好年纪,怎么也轮不上他一个毛头小子。”
“你说的倒也是,顾家那些人也不是好相与的,就是可惜了顾律把顾氏发展成这样,生前留下的东西却都给不了儿子,反倒送给了旁人。”
那女人想要反驳几句,可跪在灵堂前的人已经站起来,伸手接过一束盛开的马蹄莲,露水从花瓣滴落到他的白手套上,又缓缓坠落到了地面。
他仿佛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微微偏过头,眼里掠过一道尖锐的光,那是一个警告,却转瞬即逝,下一秒又看不到了。
她的话终于是噎在喉咙里没有说出口。
这一块也都静下来了,没人再在主人家讨论这些话题,即使这个主人仅仅是刚刚成年。
顾宁远把手上的花拢在怀里,又轻轻放在秦姝的照片前,对那个人道谢。
现在是父母的葬礼,而他现在自己只有十八岁。
虽然难以置信,但他自三天前醒来,那时正好是陈伯双眼泛红地问他,该怎么处理老爷和夫人的丧事。
他十八岁那一年,父母双亡,顾氏内部为了夺。权各自为政,顾升全顾鸿两父子夺。权,乱成一团。
而他重生到了此时。
顾宁远才刚把由于觊觎顾氏而陷害他的郑家和孙家逼到破产,甚至把人投入监狱,至于郑媛,那个企图撞死他,最后却误杀了沈约的疯女人,顾宁远直接送她去了地狱。
无论如何,他这一辈子也是欠着沈约的。
沈约比他小十岁,在正是意气风发,该享受人生的好时候死去。顾宁远去他的墓碑前看望他,墓碑上贴了一张照片,不像是一般人正对着镜头笑,而是偏着脑袋,只露出一个轮廓Jing致的侧脸,凤眼微挑,浓密纤长的睫毛落下一片Yin影,如天鹅一般细腻优美的曲颈,像是在低头温柔地看一束鲜艳的花。
顾宁远在沈约生前不太了解他,死后却寻了无数资料,一点一点从过往的文字和旁人口中的叙述里描绘出沈约这个人。
沈约这个人,年幼失恃,无父无母,身陷囹圄,从小便吃了无数苦头,长大后又喜怒无常,面善心狠。他这一辈子的苦难归根究底是因为肖谋的野心和狠毒,可秦萱的插足却也是不可忽视的原因。
可顾宁远却拦住了他。即使如此,沈约最后用性命救了自己。
仅仅是因为孤儿院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