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出得正月。薛蜨合冯岩本身并未伤及筋骨,亦不曾损伤元气,是以日前约已恢复如常;只是瑧玉受了那当胸一箭,虽性命无碍,却过了许多日子也不曾将养好,他二人又不肯将瑧玉独留在此地,是以足足陪着他过了一月有余,待二月初方往京中来。今上如今也已将各国使节接见罢了,闻得他几个回京,便忙教礼部众人打点封爵之事。
及至他三人入京,今上也不曾教往家中去,乃接至殿里住着;过不几日,便下一道旨意,言说几人救驾有功,其中瑧玉舍身挡箭,更教人可叹,是以各有封赏;乃认瑧玉为义子,封郡王爵,赐号靖安;其妹黛玉教太妃认义为孙女,封郡君之位;薛蜨同冯岩两个皆封侯爵;又有诸多赏赐,不在话下。
此旨一下,便有人心下不忿,以为几人不过是恰逢此事,得了今上青眼;又道瑧玉乃是机缘巧合,不知怎生逢迎,方教圣上如此厚爱他,于是不免议论纷纷;只是此乃今上亲发的旨意,众人纵有羡妒,也并不敢往外面说去,只好一二相知各自说上一回;又见瑧玉几人如今炙手可热,也不敢在他几人面前说甚么,不过皆道恭贺而已。
却说冯朝宗闻得此事,先是后怕,此后大怒,乃将冯岩叫来责道:“我先前怎生合你说的?如今却将我所说皆抛在脑后,以致人人皆知,如何是好!”只是冯岩往外面走了一圈,这心思却早已翻天覆地,乃辩道:“当时事态紧急,若不将那车托住了,届时滚将下来,可不是个失职之罪么?只怕还带累家里呢。”朝宗闻言只气得瞪眼,却又不好再说得,只得由他去了;自己却只得又往宫里去谢恩。
今上见朝宗来了,乃笑道:“老冯,你也忒藏私。岩儿原有这们等的神力,如何不同朕说的?只一味教他守拙,可不险些误了一个国之栋梁!”冯朝宗本已坐下,闻言忙又起身告罪,道:“臣因觉小儿鲁钝,不过有些夯力气,不足上达天听的;如今误打误撞,得保陛下无虞,却是他的福气了。”今上情知他心中顾虑,却也不欲揭穿的,乃笑道:“果然冯家教子有方,代代皆是才俊;我见这孩子比你原强些,不日或将为国之重臣。”朝宗闻言忙又谢恩,又说了几句话,便退将出去不提。
林海那厢也已闻得瑧玉救驾之事,倒比冯朝宗之担忧犹胜一分,情知今上是知晓了瑧玉之身份的,故而恐其向自己询问,乃苦思如何解释;一面却又要上折谢恩,因暗忖道:“若说胤之是陛下亲子,得此封赏,倒也罢了;如何又封起玉儿来?此事定有原故;难道是胤之说了甚么不曾?”如此想了一回,却苦无结果。
却说此事尚未得计,便闻得今上又下了一道旨意,乃是言说其任期将满,如今年事也渐高;待明年完了任上之事,便往京里回来,如今其子女也都在京中的,恰好享天lun之乐。如海听闻此信,到松了一口气的,知今上暂且不追问此事,尚有个喘息之机;于是又同瑧玉合冯岚暗里通信,商议将如何应对,不在话下。
如今且将如海不表,暂说京中光景。今上明旨一下,礼部不免即时Cao办起几人册封之事;待得吉日,几人拜了圣上,瑧玉又单往宫里谢恩叩见;今上满面笑容,同太妃坐受了瑧玉一拜,又教去往宗祠之中拜了先皇后冯宛之灵位。瑧玉往那里拜时,却不免慨叹,乃暗想道:“自我当年见皇后殒命,如今却已十五年矣。我窃据他幼子身子,如今前来拜他,倒为惶恐。”于是收敛心神,肃容暗中祝道:“林胤之假借小皇子之身还魂,原是上天旨意,还请娘娘切莫见怪。到得日后,必替娘娘同二位皇子报仇,将三皇子踏入万劫不复之境,以慰冤魂。”
于是瑧玉行了三叩九拜大礼,方才起身;今上在一旁看着,甚为伤感,暗道:“宛宛若芳灵有知,瞧见臻儿无恙,定然欢喜。还请勿怪我这些年隐忍不发,实是恐颠覆我大成朝江山社稷;如今臻儿业已长成,聪慧过人,是以再无后顾之忧,假以时日,定为一代明君;老三弑母弑兄,Yin狠毒辣,原难堪这君王之位;待日后时机成熟,朕便与你同太子报仇。”一时见瑧玉拜罢起身,便亲扶了他起来,道:“如今拜过了你母后,这宫里其他人倒也不必见了。已是分付人备了家宴,且同朕一道去用膳的是。”
于是二人至那侧房中,瑧玉见只得自己同今上二人,乃问道:“三殿下不在此用膳么?”今上闻之面色一暗,随即笑道:“老三自有府邸,不往这边来的。”瑧玉便也不再多问,乃同今上入座,二人用饭不提。
且说三皇子日前闻得此事,倒不曾惊讶,只向自己之幕僚嗤笑道:“果然父皇老了,一发昏聩得不像。这林胤之纵好,也终不是五弟;如今就是认了义子,又能如何?难道还真教外姓之人掌我大成江山么?这皇位终究是要传与我的。”旁边一人便道:“虽说如此,只恐那林胤之心大了,日后有甚想法,倒为麻烦。如今四王八公之爵位皆是一降再降,今上却一朝封了两个小儿侯爵,这二人又同那林胤之厚密,若他当真有反心,可不棘手么?”
三皇子闻言却不以为意,乃笑道:“那林胤之替父皇挡了一箭,虽为坏事,倒也算是忠君爱国之人。我日后即位,或还要用他几个,只恐他一味惟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