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处,其中两支竟几透草靶;众人都拍掌叫好。韩奇见了,咋舌笑道:“这靶子可用不得了。”正在称赏,只听身后有人笑道:“好箭法!”众人回头看时,见是卫若兰同冯紫英及宝玉两个来了。彼此见礼过,宝玉见冯岩面生,乃笑道:“这位兄弟我却不认得的。”冯紫英便告诉了,薛蜨便对冯岩笑道:“这便是我姨父家的表弟,名唤宝玉的是。”冯岩早闻他素日行径,虽不以为然,倒也不曾现在面上,当下同宝玉两个行礼罢,冯紫英因笑道:“今日来得巧,竟遇见霦琳也在这里。常日里闻人说你是神射,竟未曾得见的,如今一睹,方知此言非虚。”冯岩忙笑谦道:“哥哥谬赞了,不过闲时的顽意,那里就称得上神射。”
那卫若兰闻言,顾自向冯紫英和宝玉两个笑道:“你们真个有趣,皆不同自家亲戚出来,反同外人混在一处的。”宝玉方可,冯紫英闻言,面上倒微微变色,显是有些不快。原来他父亲同冯朝宗两个是同宗的兄弟,虽未有甚么矛盾,关系却也原非紧密;及至他和冯岩这一辈,更无甚多来往。盖因当日冯长安圣眷正隆,冯紫英之祖父恐人言其攀附权贵,又恐其功高震主引得老圣人猜忌,故有意远着;前些年又出了皇后同太子之事,冯朝宗为去圣上疑心,乃将军权交出,回至京中;紫英之父却因平叛有功,擢升神武将军,为保自己仕途平顺,更不曾同朝宗有亲近之意。平日紫英亦极少同冯岩一道的,如今卫若兰直口说将出来,未免羞赧,乃不发一言。
陈也俊原同他和卫若兰相识,见状恐二人尴尬,便笑道:“亲戚自然常日见的,难道一定日日在一处不成?”宝玉闻言,也笑道:“此话有理。不说别的,且说我罢,我是个最懒待动的,若不是冯兄同卫兄两个要比箭,硬拉着我来同他作见证,我且不来呢。”韩奇闻他这话,便将他划作自己一党,乃道:“二世兄此言深得我心。原是他们几个内行的想显示自己,倒把我们外行的拉来作见证。”说得几人笑了,冯紫英乃正色道:“若兰于这箭法上颇有建树,我却是比不得。只是不知他同霦琳两个谁又强些?”原来紫英恼他方才那话,知其不如冯岩的,有意教他出丑;果然卫若兰道:“究竟谁强些,比试一番可不就知道了?”便往身上取下弓箭来,要与冯岩比试。
冯岩原不欲与人争竞,奈何见他这般情状,心下想道:“若我不同他比,少不得教他猜疑我怕了他。”便笑道:“还要请卫世兄手下留情了。”一面说着,卫若兰因见有人来换这草靶,乃道:“咱们且不比射靶子,瞧着没甚么趣儿,不若换个花式。”冯岩道:“愿闻其详。”卫若兰便道:“咱们便仿着先皇当日取武状元的光景儿,于这处吊一个环子,在其之后立一木板,在远处用箭去射;这箭要不偏不倚从那环中穿过,再入那板子上的方可。”韩奇同陈也俊闻言都咋舌,皆道:“过难了些。”冯岩笑道:“果然卫兄好计较,就是这样。”一边小僮闻言,自去布置不提。不多时挂起两个环子,二人分左右站了,其余人便皆退开,自站在一边看不提。
因冯岩在家中之时原也曾射过这个的,况其箭法原强,故而绝不怯阵,当下拈弓搭箭,望圆环竟射。转眼已是九箭射过,箭箭不空;转头却见卫若兰止射得六箭,自己远较他为快,况他只有四箭得中,另两箭却是打空了,乃暗想道:“不可教他输得太过难看,不如放慢些。”乃慢慢将一支箭取出搭在弦上,却不射出,只往圆环瞄去。
却说卫若兰又是一箭打空,不免心下焦躁,见冯岩有意容让,不惟不觉感谢,反更添了恼意;因知自己这般比不过他的,乃将弓一放,自将束发带子解下来系与眼睛之上,却是要盲射了。他在家中原着意练过的,料想冯岩于这上必不如他,故而心下微微得意,俯身捡起弓箭,搭上弦便射,忽闻身后几人齐齐惊呼,忙把发带扯下来看时,亦心下大惊,暗叫糟糕。原来他方才将弓放下,有一小僮只当他已射罢,便往前去收箭;谁知他又拉弓射来,听得众人惊呼之声回头看去,直吓得呆在原地,也忘了闪躲,眼见那箭望他直奔而来。谁知就在那箭头离他约有三步之处,只闻丁的一声,另一支箭斜刺里飞出,正撞在卫若兰所射之箭头上,两支箭双双落地。
原来却是冯岩见这边情状,忙将箭矢转向,望卫若兰所射之箭打去,正将那箭撞落,救了那小僮一命。那小僮早已吓得呆了,回过神来,忙跑到冯岩面前叩头,谢其救命之恩。卫若兰见此,不免又愧又气,乃将弓往地下一掷,转身径走。冯紫英同宝玉见此,亦不好再留的,乃向几人告了一声罪,转身去追卫若兰去了。冯岩见状,倒有些尴尬起来,乃后悔自己一时意气,应了同卫若兰比箭;谁知又招致这番事,想来已是得罪了他,心下便有些不自在起来。韩奇却犹自未觉,见几人走了,乃大笑道:“这卫公子常日目中无人,如今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霦琳,你可算将他这锐气打了下去,也替我出了往日之恶气!”
陈也俊见冯岩面上恹恹的,忙拉韩奇道:“你少说两句罢。”瑧玉同薛蜨便知冯岩心思,对视一眼,瑧玉便笑道:“霦琳不必如此。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今日至少也是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