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书房,二人往榻上坐了,瑧玉便将自己方才所想之事说与薛蜨,又问他作何想。薛蜨闻言,倒沉yin了一会子,乃道:“我瞧着此处之邢夫人虽与原书中不同,然观其行止,素日言语不多,却是个心思深远的,既能将那熙凤从二太太手中笼络过来,显也是有些手段的;想来也并非是纯善之人,况往日又没甚么交情,却不知能当此任否。”瑧玉笑道:“大太太虽心思深重,倒也算个明理之人,况也没甚么害人心思,似这种人,只须诱之以利,再无不妥的。”薛蜨闻了这话,便知他心下已有计较,乃笑道:“哥哥自然是算无遗策。有这们一个哥哥,我只须依言而行,再无不妥的。况薛家身份着实不如林家清贵,若同林大妹妹一道去,却是宝丫头沾光了。”瑧玉闻言倒笑了,道:“你如今也同二太太学坏了,出门却要小心提防,仔细砸着。”薛蜨闻言正在不解,瑧玉便将黛玉那日笑嘲王夫人之语告诉了,二人笑了一回,又密密商议一番,不在话下。
【注】
1 .鹡鸰:一种鸟,古代代指兄弟。北静王曾赠宝玉鹡鸰香念珠,就是这两个字。
2.喋血:流血满地的样子,死亡的隐语。
3.棠棣:比喻兄弟。
4.芊绵:草木繁密茂盛。同棠棣连用,意表兄弟亲密。
第35章 第三十五回
【第三十五回 】断是非老将军定策·闲争竞恶子弟行凶
却说那日冯岚回得府中,便将今日之事同他父亲冯朝宗一一讲了。冯朝宗闻言,倒半晌不曾作声,良久乃道:“此子城府极深,全然不似他这般年纪应有的模样。那日他往咱们府上来拜望,我也曾见的。若他同咱们一心倒还罢了,若不然,只怕又是一个祸端。”冯岚道:“如今也别无他法,只得将宝押在他身上了。三皇子至今尚未沾手军权,显见今上也是信不着他的,若任由他即位,又如何能容得咱们家?说不得只得拼死一搏,或还有望。”
冯朝宗叹道:“咱们家世代皆是武将,战场上杀出来的功劳,然功高盖主,终是不妥。我也曾上书请辞,圣上只是不准,只命在京中镇守,又厚加封赏。圣意原是违逆不得,更不敢妄加揣测,只好惴惴罢了。想你祖父当年,同先皇正是龙虎风云,甚是相得;我虽比不得父亲,幸得今上圣明,倍加恩恤,却也不敢不尽心竭力。只是谁知将来又怎么样呢!”冯岚闻他父亲之言,不免伤情,乃黯然道:“父亲这些年藏愚守拙,虽是为家中所虑,只可惜了二弟,本该是往疆场建功立业去的,如今却囿于京中,便似那猛虎入栅一般。他虽不说,我却是知道他心下难过,只不令他人知道罢了。”
原来冯岚有一幼弟,名唤冯岩的,性子倒和薛蜨有几分相似,亦有些古怪之处:虽生性聪明伶俐,然其父令其读书之时,那些《四书》《五经》之类不过看过几眼就放下了,对《孙子兵法》等书却爱之如命;其父深以为怪,乃将兵书中各篇考问于他,其对答如流,实胜于一般军中将士。如今方长了十三岁,却已生得身材长挑,宽背窄腰,双臂有千斤之力,既Jing骑射,兼通刀斧,尤善使一杆银枪,更兼相貌俊美,风姿灼灼,京里人称“玉面小将军”的便是,多谓其有乃祖之风。其祖父便是当日先皇亲封的定北大将军冯长安,亦是平骠国之乱的功臣良将,及其逝世之日,圣上亲至吊唁。长安之女冯氏初为太子正妃,太子即位之日,封正宫皇后,便是冯岚之姑母了。
想当日冯家何等煊赫,如今却落得如此战战兢兢;冯岩虽有如此奇能,朝宗却不敢令其往军中去,生怕招了三皇子耳目,引火烧身;乃命其佯装无心向学,终日架鹰驱犬,同一干纨绔厮混。冯岩心下苦闷,然知老父之用心良苦,只得将满腹酸楚一应咽下,惟每日同那些世家子弟一道鬼混厮闹,聊以度日罢了。冯岚知其心下之意,每每不平,亦深为可惜可怜,只恐老父担心不曾说得;如今一时忘情脱口,自悔失言,乃垂头不语。冯朝宗闻他这话,却也触动了这条心思,乃叹道:“岩儿必是怪着我的。可怜他年纪尚幼,便被生生折了羽翼,心下定然不自在,却是我思虑不周之过了。”
冯岚闻言唬了一跳,忙跪下道:“父亲明鉴,二弟并不曾埋怨父亲半点。原是我一时失言,求父亲勿怪。”冯朝宗忙扶起他道:“我何曾怪你两个。你们是我亲生的儿子,难道我还不晓得你们心思不成?只是你这话却是点醒了我,三皇子此人心毒手狠,必不会因咱们恭顺而罢休;虽说君为臣纲,且不说他尚未做得皇上罢;便是观他行径,又如何当得起‘君’这一字!况你姑母是我亲生妹子,当日惨死宫中,连太子也被他所害;若此仇不报,枉为人兄。只是咱们务必谨言慎行,否则不但所谋之事不成,且会招致更大之灾祸。”冯岚闻言,知父亲已是拿定了主意,方才放下心来,道:“孩儿全凭父亲吩咐。”
却说因昨日锦乡伯之子韩奇来与瑧玉薛蟠两个下帖子,言说有事相商,故他两个早间起来,便往帖上所说那家茶楼而去。及至茶楼之中,韩奇已在那里候着了,几人见过,彼此归坐。韩奇便道:“今日请二位哥哥前来,乃是有事相烦。”二人便问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