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挣了一千块钱的份上,她还是十分有礼貌地和易言轩告别,“晚安……”
“其实……”易言轩欲言又止,垂首看着红蓝格子相间的地毯,声音压得很低,“其实我最后悔的是在我十六那年没有和我妈说声我爱她,我很后悔,她到死都觉得我不爱她、我很烦她,其实不是的,我很爱她……”
许越感觉胸口被人用针在扎着,一下又一下。
她也是在回去的路上才琢磨通,易言轩为什么要和她聊天,却又一直沉默。
是受今天那场生离死别的戏份感染,让他回忆起了他母亲在世的时候,被管制了十几年的少年厌烦了母亲毫无自由可言的守护,拼了命地想挣开,可一旦真正脱离才发现他早已适应,早已离不开。
十六岁,还是个叛逆的年纪,可以随随便便对一个陌生人说喜欢说爱,但面对自己真正爱的人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源于可笑的自尊心。
到最后始终没机会开口说出的话就真的找不到人说了。
许越站在酒店楼下,双手插在兜里,仰着头在数32楼,太高了,根本看不清,眼睛因为一直盯着开始发酸、发涨。
他哪是什么钱多人傻,只是纯粹的找不到人来分享此刻的感悟,是把你当朋友,把你当做可以敞开心扉的人,才愿意把难以启齿的话说出来。
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在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在心里默默倾诉完。
许越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把刚刚易言轩转过来的一千块又转回了给他。
许越:我觉得她知道。
母子连心,不可能一无所知。
易言轩:她知道,但她不知道。
许越盯着手机看了几分钟也没明白易言轩这话里的玄机,学霸的世界太难懂了,她选择直接无视,慢悠悠地回了自己的小宾馆。
*
因为和易言轩进行了一场灵魂交流后,许越发现白天自己对着溧阳攒起来的零星爱意已经消失的荡然无存了,只好苦兮兮地登上微博准备再次催眠自己。
大号里每天依旧有很多人在私信着自己求照片,她想了想,把之前林清甜发给她的照片简单地修了下,主要是不想曝光造型,幸好当时易言轩身上裹了件长款羽绒服,服装没有露出来,给发型打上马赛克就可以了,修好图,她发到了微博上。
@无助的小可怜:任何时候,都不要吝啬说爱。
许越再切换到小号,准备睡前再刷刷溧阳的视频,好把早已经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的八百级滤镜给找回来。
耿雨早就睡着了。
许越看了没一会儿也就困了,想退出来,却鬼使神差地瞎Cao作点进了溧阳的超话,看到顶置的微博里是一条由后援会发出来的哭穷的微博。
她来了兴致。
整条微博字数不多,却情真意切地说明了后援会从溧阳出道之初就始终陪伴,在将近五年的时间里做到了不离不弃,支持他每一个决定。
但由于现在经纪公司不给力,让他给昔日只配帮他提鞋的人做配,粉丝不甘心,恨不得亲自组建一个专业的经济团队帮溧阳打理演艺事业,但没办法,溧阳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说过要与公司患难与共,那偶像说什么就是什么,该支持的还得支持,马上就要过年了,后援会准备组织一次线下应援让溧阳感受到来自粉丝们的关爱,集资八万块,但过了五天了,还没集齐。
虽然写微博的人用词慎重,很是考究,但许越还是能透过这些文字看到板栗们抓狂:你们这些人只是嘴上说爱,要你们付出的时候各个安静如鸡,脸呢,一个个白.嫖狗。
许越被这幽默的语言给打动了,笑得在床上打滚,再加上人昏昏入睡时意识不清醒,趁着脑子一热,直接贡献了两千块。
等她有所反应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Jing神恍惚地在洗手间刷牙,看着镜子里那个像被人吸干了Jing气的自己,忧从心来。
就知道睡不够八个钟会死人的。
洗漱完,穿上外套,揣上手机,准备去尽做助理的义务,耿雨这才慢吞吞地起床,看了一眼许越,“你昨晚看什么看那么晚?”
许越喜笑颜开,“最近迷上一个明星,在刷他视频呢。”
耿雨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许越,“你在一个顶流身边工作,还用去粉别人吗?”
许越义正言辞,“易言轩不是我喜欢的款。”
耿雨莫名地松了口气,往洗手间里走。
许越穿戴好后准备出门,又听到耿雨说,“理智追星啊。”
理智,当然理智啊。
贫穷让我停下了挥霍的手,贫穷让我拥有了强大的自制力。
可走了几步,许越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很慌,“理智”两个字像一坐巍峨的山一样压在自己的头顶上,让她喘不过气。
昨晚?
不可能吧?
没道理啊……一点都不符合你现在扣扣索索一毛不拔的贫穷少女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