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嗯”里倒消解不少,想着前事,数落的语句里带出几分怀念来。“可不是傻么……那时候……你还那样小,崖壁结了冰那样滑,我让你放手,你却不肯放开,也不怕一起摔了下去……后来有人来寻你,才将我们都扯了上来,你还冲我笑着,说几日后在太学里等我……”
岑季白不太记得这样的事情,听起来似乎是清风崖的事了,细算起来,三十多年了,那时候年幼,怎么可能还记得。
“其实……我也就是说说,我是真怕你放手。怕极了……若是两个人一起掉下去,好像倒不那么怕些……”林津有些shi了眼睛,握紧了岑季白的手,那种脚下悬空,深不见底的虚无之感仍是十分鲜活。“什么都没有,只能靠你抓着,若是你放开了,我……我后来总觉得对不住你。”
林津说得断续,“明明是对不住了,秋狩那时,你还回来寻我,你寻我做什么?不是一直躲着我,气我没入太学……”
面对林津,岑季白总是弱了底气的,也解释不了重生之事。倒是听了这话才明白,前世的林津为何一直待他很好,原来还是因为幼时一段往事。但太过久远,那时年纪又太小,他心思大都放在讨得周夫人同夏王欢喜上,又是课业,又要防着两个王兄……关于林津的事,自小是没空放在心上的。渐渐长些,有些记得深刻了,不过是为着林家兵权,想为自己多赢些筹码……如今想来,大概是那时他以为林津是他的伴读,所以轻易不想放开。林津到底没入太学,林浔却也不错,只要是姓林,都代表着林家。
林津此时止不住带了些哭音,“我做了什么?值得你这样,值得你一次次舍命救我?我总是想不明白……你说,你是不是傻子?”
岑季白摇了摇头,轻声道:“你要好好的。”惯是跟人斗心机斗城府的,他知道如何才能换来最大感怀。但这话也是实然的心里真话,若是不知道林津为旁人服药,他便不说这话,不拿这些过于厚重的情意压迫林津。
林津果然听不得这话,眼泪珠子再止不住,滚落下来。
岑季白曾说过不少拉拢人心的话,这还是第一次将人感动哭了的。半是好笑半是无措的,慌忙站了起来,与他擦泪。
林津拽下他的手捧住,shi漉漉的眼睛直视着他,气道:“我倒是好了,你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差些就……你……”
岑季白愣了一会儿,缓声道:“我这般……倒是习惯了。”语气是平常的,毫无情绪起伏,却又辨得出一丝强抑的酸涩。
林津彻底被这声“习惯”击溃,想着这些年相处,一点一滴,那眼泪珠子止不住地落。岑季白倒也明白他这是感念,而非真是伤了心,便由着他哭下去,又补了一句,“这不是,还好好的……”
他从林津这里,原是不要什么回报的,但既然林津甘愿为了旁人自断前程,就不能怪他往林津心里多填些自己的分量了。
“不好!”林津自觉哭得丢人,心中满溢的情意在岑季白那几句看似无关痛痒的表述后,仿若是煮沸了一般,翻腾不休,再也压抑不住。“我不好!”
“你……”岑季白这回装不下去了,急道:“怎么不好?是不是……”目光往林津腹下移了移,便又惶急地转身,“我去寻沈夜。”
“寻他有什么用?”林津抿了抿唇,道:“他又不能指婚……”
岑季白本要推门的手悬停在半空,整个人也静默下来,知是自己一时误解了林津的意思。但指婚……他低下头,慢慢道:“我答应你……给你指婚。”要他指婚,总得将那人姓甚名谁告知于他。待他晓得那人名姓……岑季白背对着林津,不甚在意地露出几分凶相来。
林津虽是把心横了横,可连语气都是颤颤的,紧张得厉害。“那你给我指个什么样的?我……我不要随随便便指的,要……要一个……同你一样的……”
岑季白正盘算着上百种将那人如何下刀如何敲碎骨头的刑罚,但听到“同你一样”四个字,“咯噔”一声,大脑一片空白了。
他疑惑着转身,不明白林津是个什么意思。
林津垂了眸子,不好意思与他对视。“……同你一样乖顺的待我好极了,同你一样傻乎乎的分不出美丑来……同你一样,记着我的喜好、避讳,记着……什么都记着,要同你一样,不怪我的……”林津犹是说着“同你一样”,岑季白听着这许多一样,再看着林津发红的耳尖,心口突突狂跳起来,只觉是天旋地转,晕晕乎乎。
“但有一点不能,不能同你一样……不能毁约无信。”林津抬了眼瞪他,似是有些不满,却在触着岑季白期冀的目光时,瞬间又垂了下去,面上红热得发烫。
“我……怎么无信?”岑季白也不知道自己猜想得对不对,林津只说同他一样,却不说是要他,真是急死个人。
经了许多折腾,林津也不想再遮掩了,岑季白即便不能应他,倒也不见得不能给他个机会。“你幼时说要娶我做王妃,可是你做了国君,我便做不得王妃了……便是毁约无信。”
岑季白狂喜不已,直视着林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