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事上,她付出太多纠结与眼泪,最后的决定却只能是孤注一掷,孤勇地拍案下注,谁都猜不到结果。
徐云柯将盒子里一块红色泥巴挖出来递给她,“这块就是现在的你了,要捏出什么样的形状,全由你自己做主。”
祈热捏了捏,然后摇头,“我捏不好。”
“捏不好也得捏,人生也不是你不想过就能不过的,”徐云柯自己拿了一小盒其他颜色的彩泥,“每个人都是一块泥,你现在因为感情的事情,是一滩烂泥了祈热,再不好好过,得扶不上墙了。”
祈热又捏了捏,忽然笑了笑,“每个人都像泥这么软么?”
“人都是软的,硬气也都是装出来的。”徐云柯十指修长,胡乱捏着手里的泥,“也或者是,在太阳下经历了暴晒,给晒干了。”
“这种时候就得加水,和稀泥,是吧?”
徐云柯被她逗笑,“道理你都明白,也是,道理谁都明白,但道理只是摆着,不是光看就能懂的。”
祈热闻言将他手里绿色的泥接过来,再与自己手上的红压揉在一块儿。
恰好,她是红,陆时迦是新鲜的小树苗,是成长的绿。
“红配绿——”祈热眼里突然有了shi意。
红配绿,只能赛他妈的狗屁。
“一点都不好看。”她说着又要重新去分开两块泥,可粘性十足,已经在一块儿的没法再分干净。
她便较劲般地,用指甲一点一点地抠,边抠边问:“为什么这么难分开?”
徐云柯看她固执地要拆开,伸手将她两只手上的一齐接了过来,“不用分,我看挺好看的,撞色嘛,现在都挺流行。”
他故意说笑,祈热却笑不出来。
“祈热,”徐云柯看在眼里,他将泥装回盒子里,然后往后靠在椅背上,“想回头就回,要往前走就专注往前,反反复复,徘徊不前,根本没用。”
他故意说得绝对,是在激她。
祈热看着那团红绿连接在一块儿的泥,低低应了声,“你说得对。”
说着笑了出来,重复一遍,声音大了些,“你说得对。”
她笑得十分好看,笑容延续在脸上片刻,恰好就落入刚推开院门出来的人眼里。
“吱呀”一声,祈热看过去,脸上笑容瞬时一僵。
出来的人是陆时迦,身上穿薄薄的春季校服,衣领不太规整,最上头一粒扣子解开,露出流畅的脖颈线条。
他面前慢慢弥漫出一团烟雾,隔着车玻璃,祈热仿佛就已经闻到了烟味。
那根细长的烟被他夹在指缝间,他脸上没有被撞破后的尴尬,唇形因为肆无忌惮吸烟的动作变换着,眼睛在路灯的照射下情绪难辨。
祈热愣了好一会儿,是徐云柯开车门锁的声音才让她回过神。
“回去吧。”徐云柯手扶上方向盘。
祈热动作有些迟缓,解安全带就花了平常的两倍时间,终于解开后再去开门,弯腰下了车。
身旁的车子倒行,一会儿掉了头,车身连同声音一齐消失在转角。
祈热站在原地,默默看着陆时迦缓缓将手里一根烟吸完,然后摁灭烟头丢进了垃圾桶。
陆时迦这次回来,什么也不为,就是来找她。他这么久以来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想她想得要发疯。
偷偷跑过来,是想见她,也想最后问问她。
夜色里他地上的剪影也是好看的,祈热踩着那团黑过去,站到了他身旁。
两人中间隔着铁皮信箱,曾经祈热欺负陆时迦矮,故意把酸nai藏进去的铁皮信箱。
现在的陆时迦高出信箱不少,再也不用趁她不注意偷偷地去扒拉信箱门,从里头取下来酸nai。
少年高了,也瘦了,脸却与那时候同样Yin郁。
他看向祈热,声音冷而淡,“快两个月了,你的想法变了么?”
声音疏离,视线却恨不得黏她身上,也满怀了期待,希望她说出一句“变了”。
他每天给她发消息,每天便会得知一遍“她真的不要他了”这样一个事实,残酷却无力。
一句话问得轻松,实则已经是他手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小心翼翼,生怕它断了。
他一瞬不瞬看着祈热,似乎是要看清楚,她手里拿的是割断稻草的刀,还是另一根可以将他套牢解救的链条。
祈热低下头,像是站不稳,背靠着墙面,手悄悄撑在身后,再抬头,目光如炬。
陆时迦喉咙一紧,火苗已经蹿到了胸口。
他立刻就明白了她眼睛里的含义,她是要将他最后的希望烧毁。
“好,好。”他连说两次。
祈热听得头皮发麻,脑袋里斟酌着措辞,还未想出什么,就见陆时迦侧身走了过来。
他手握成拳,往铁皮信箱上轻轻捶了捶,“以前你总说我矮,”他说着竟然笑了出来,“对,我以前是矮,可是时间过得很快,我现在已经比你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