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左右分开,丞相徐鸣山仿佛是刚从炀陵另一侧的城门赶来,脸上依稀带着些许征尘, 他看了一眼情势,目光如鹰般看着石莽,声嘶力竭道——
“百年?!石太尉,你睁大眼睛看看,若是没有这个女子在城墙下拼杀,孔庙何来百年?!炀陵何来百年!相较而言,你又做了什么?成钦力保百姓之时,你偏安于宫中做了什么!”
徐鸣山并非腐儒,匈奴来时,他允了儒生们去皇宫请命,自己召集城中能调集的兵马,只是他年事已高,无奈之下将正门的守御交托给成钦后,能就近去了另一座城门坐镇。
成钦的噩耗传来时,他几乎不能撑持,但季沧亭的到来,又让他坚持了下来,拖着年迈的身躯指挥其他人击退了在侧城门sao扰的匈奴。
“我来说说石太尉做了什么!”跟随军队回到城中的还有城头上的守军,他们大多身中流矢,拖着伤躯嘶声道,“他要我等准备献降,准备拿外城几十万百姓的身家性命献降,如此可换匈奴不进攻内城,军令在此,他的爪牙亦在此!”
徐鸣山喝道:“石贼,今日天不谴你,天下黎民亦不容你!”
潞洲那些最后一拨犹豫不定的将官们终于认清了情势,他们奉若神明的权阀石莽,在季沧亭得胜的大势面前,那些色厉内荏的喊话听起来就像是顽童对着狮子的叫嚣。
听着周围儒生们此起彼伏的指责声,那些人终于下定决心。
“民心向背已昭然,都走到这一步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就让灞阳公主黄袍加身,干他一次前无古人的大事!”
看得出潞洲守军里那些熟悉的面孔上露出的不明意味,石莽勃然大怒,若不是身后幕僚紧紧抓住他,那一声放肆早已破口而出,如今千夫所指之下,口中生生憋出几丝血腥味。
“大人,大局为重,莫忘了我们要做什么!”幕僚们焦急道。
石莽仍然无法冷静,这和他之前官场上无数次明争暗斗不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使他面临了前所未有有的巨大压力,既来自于炀陵里的人,也来自于季沧亭。
毫无疑问,那张狰狞的面具后的眼睛,想撕碎了他。
有内监紧张地推了推仿佛是站得脚酸正在揉膝盖的通王,后者痴愚的脸上浮现了几许如梦方醒的神色,被塞进一杯酒,随后通王被人推搡了一把,带着无奈的神情,一步三回头地走向季沧亭。
“灞阳,你……你得胜回来,他们说,列祖列宗在时,总要为回京的将士奉上一杯庆功酒。”通王看起来心不在焉,酒爵对着季沧亭,眼睛却追着袭光摇来摇去的尾巴瞧。
旁边的人脸色一青:“主公,石贼欲毒杀于你,不可饮!”
季沧亭没有动,她此刻出奇地冷静——她知道石莽这种状态是决计杀不了她的。
在此之前,她曾想过很多次和石莽对垒时的场面,不顾一切当场将之碎尸万段,或是困于他又一场料所未料的谋算里。潞州军的临阵变节、大越朝廷对她冒天下之大不韪行径的不容,她什么都设想过了,却没想到再见对方时,她竟是这样俯视的姿态。
这还是那个草民出身与她的恩师成太傅分庭抗礼了十余年的朝中枭贼?
双颊浮肿,眼窝深陷,酒色侵袭的身躯本能地佝偻出了一个草寇才会有的细微弧度,在所有人痛恨万分的目光下,他已失去了当年那份无视举世皆非之的小人之傲慢,甚至不敢与她对视。
——大局已定,天命在我。
季沧亭盯着石莽,缓缓道:“通王叔,金爵沉重,何不让家臣代敬?”
所有人刷地一下再度看向石莽,后者脸色亦是几番变化,他不能说不,如果他连靠近季沧亭的勇气都没有,就永远失去了竞争天下之主的资格,他的拥趸会彻底抛弃他。
好一个季沧亭!
石莽推开身旁的幕僚,咬紧了牙关,挪步上前,接过通王手里沉重的金爵,道:“耽误多时,本是为灞阳公主庆功,却未意闹至如此地步。皇位乃天下大事,亦是大越卫氏家事,灞阳公主何妨移步进宫,待论功行赏过后,再谈立新君之事?”
季沧亭抬手笼住金爵上端,感觉到石莽蕴含着一股怒气,将金爵握得死紧,面具后的嘴角本能地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轻嘲,随意一发力,就将金爵从石莽手里取出。
“石太尉,我小时候曾经怕过你。和小龙门的同窗一样,那时候你可以向对付向家姑娘一样,轻而易举略施小计将我一介女子的终身许于某户门庭……可现在,我可以随便一句话,就把你像条狗一样从这里的宫门拖到城外火烧山上的坟场里。你——怕了吗?”
脑袋里那根弦一瞬间绷紧,任谁都能听出她话语中的轻蔑。
或许连石莽自己都没发现,此刻他掩在怒火之后的,是无穷无尽的恐惧。
就在这时,藏在季沧亭身后的一个军士悄然随着人群靠近,趁着所有人关注着季沧亭与石莽对峙的时候,悄然拔出匕首,突然刺向一旁推开来意欲摸袭光尾巴的通王。
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