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人能调动的军力太大, 一时找不到那么多可靠的将领接管,故而之前有她麾下的谋士建议她礼贤下士收拢将心,却没想到刚一到潞州, 便遇上有叛将欲用她的人头向献降的情况。
季沧亭的人头何其值钱?匈奴早已放话取她人头献降者受厄兰朵永世庇佑,加官进爵更不在话下,即便不献给匈奴,石莽那边也乐见她去死。好在季沧亭足够敏锐,一看风头不对立马先发制人, 半个时辰内就破城将叛将诛杀,并假石莽的命令,令中原诸州的那些中小将官全数云集于潞州。
中原的诸州将领八成是石莽的人,接到潞州来信说匈奴已经答应割地不会再北上,而石莽要集中力量拿下炀陵,众人为了捞个从龙之臣的富贵,立时马不停蹄地带着人马奔赴于此,却没想到所谓誓师宴上来的是季沧亭。
“灞阳公主,您这是什么意思?!”有个潞洲的校尉惶惶然道,“若我们不听号令,就让这些军士去刺杀军籍册上之人的家小?可是当我们是死士?”
“别误会。”季沧亭将枪首上因刚处决过一个叛将留下的血迹随手擦了擦,道,“你们还不如死士,更恰当地说,诸位不过是一盘散沙,可就算是盘沙子,我也得不择手段地让你们动起来。”
不上战场,就是株连九族,一个也逃不了。
“那……”那人艰涩道,“我们怎么保证,听了您的命令后,能保住身家性命?”
季沧亭冷笑一声,道:“身家性命是在家国无外患的情况下才得以保全的,还是你们觉得,就凭石莽和他那些长于内斗的党羽,能拦住匈奴?此战过后,我对你们的处罚止于除没军籍,要在我手下继续效命,就堂堂正正地拿军功来换!”
原属于石莽势力的那些将官彼此交换了个眼神,他们也曾听闻过季沧亭的作风,她与其父不同,凡所行事但凭利害,不以教化为先,何况她如今父母俱亡,孤身寥寥,更不在乎什么胁迫。
“公主若能留我等性命,自然但凭吩咐,只是却不知您以何为凭?又以何取信?若当真能成,新主将如何对待我等?”
石莽夺国弑君,害死太子,他们为石莽效命,就已经在根本上得罪了如今已逃出炀陵的皇孙,倘若季沧亭打算保皇孙继位,他们也是死路一条。
季沧亭本没打算同这些人在这上面纠葛,对于软骨头而言杀一儆百比什么都管用,但此时先前所约的那个号称自己会假制宣帝遗诏的人好似已经成功了。
“陛下有旨!陛下有旨!”一个尖着嗓子的宦官将一封明黄色的圣旨高举过头,脚步仓促地从校场一侧奔来,“奉大越宣宗皇帝遗诏,众人听旨!”
一时间没人敢动,直至有人低低惊叫出声:“那不是赵公公身边的宣旨太监吗?怎么会……”
季沧亭看了那太监一会儿,她隐约记得这个宣旨太监并非是他人假扮,却不知她的谋士是从哪里把这人挖出来的。
她下马,单膝跪地道:“灞阳接旨。”
她一动,四周所有的人也不禁跟着跪下,只听那宣旨的太监高声道——
“朕承皇天眷命,三十春秋,未有建功,今得祖宗梦召归于五行。谨于元昌二十年春,上告天地,下诏百姓,高祖六世孙、僖宗皇帝嫡孙、朕之皇女卫沧亭,lun序正统,文武得彰,是日起即皇帝位。昭告天下,今大越内外交困,尤以乱臣石莽为首恶。凡辅佐新君登基者,可得大赦,诛杀首恶石莽者,位列三公,后世越氏子孙不可追责。列公当承先祖遗志,革故鼎新,平叛除乱,共图中兴,钦此!”
全场倏然一静,有人颤声道:“公公可否……可否让我等核对印鉴?”
诸州的外臣时常受军令,大多随身带着核对玉玺的官印笺,如此一核对,与其往日接到的军令分毫无差,一时间都呆住了。
遗诏上写得很清楚了高祖六世孙、僖宗皇帝嫡孙、朕之皇女卫沧亭,再无辩驳余地——他们将迎来一个千百年未有的女帝。
“还有疑问吗?”季沧亭不再多言,上马后,用枪尖挑起那些人手上的圣旨,“臣服我,你们尚可选择立场;背叛我……就与匈奴同亡。”
……
炀陵城。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城楼上,烽火四燃,乌压压的来自北方的匈奴团团包围着半座城郭,城墙上的士兵听着外面的嘲笑声,恼火、愤恨,然而并不敢站起来。
“两脚羊们,这就是你们的胆量?哈哈哈哈……”
猖狂的笑声从城下传来,守城的城门禁卫将领刚被石莽从宫中调出来封禁城门,恼火地踢了一脚墙壁,厉声发泄道:“现在点烽火有什么用?早就通令州府不许接收难民,现在谁会来救?!谁会来?!早知如此,当初就——”
其他普通的士兵不敢听,有人瞥了一眼脚下飘来的写着“守国门者当为天子”的纸张,悄悄捡了起来塞进袖筒里。
有其他副官问道:“宫里怎么说?是打是和?!”
禁卫统领道:“不知道,太尉大人已经下令派禁军搜捕成钦了,但今年那些小龙门的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