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不成,今夜便不会来了。”成钰瞥了一眼窗外的月色,道,“我本就知道日逐王虽受汉化,但心仍在匈奴,并不寄希望于他,只是想借他的路子去王庭。”
季沧亭一听便恼了:“日逐王领地离崤关近,倘若有个万一,不过半日便可接应,那王庭还有百里之遥,是匈奴腹地,你去了可想过回来?”
成钰自黑暗里看着她道:“我此来并非无备,王庭内自有接应之人……倒是你,回来做什么,还有这身扮相是?”
能不回来么?不回来她脑门子就绿了……
就这般停顿的一小会儿,气氛便悄然古怪了起来,便是窗外的夜风也难以将这逐渐升温的空气吹走。
“我……我就是回来瞧你一眼,你若没事,那我走了。”季沧亭扯下的劳什子面纱饰品,正想离开,却被成钰拉住了。
他饮酒后的声音总是靡靡哑哑的,月色里眸光悄然浮现一抹灼人的异色。
“他们让你来做什么?不……给个说法么。”
☆、第四十三章 皆兵·其一
季沧亭眼里成钰一直都是一个极守规矩的人,虽然偶尔也会乘兴说两句俏话, 但从不主动做什么越轨的事。
除非他喝醉了。
“成钰?”
季沧亭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只见他眸光只凝在自己身上,分毫不动, 她稍稍意外过后,心里就陡然发起飘来。她尤其喜欢在成钰醉饮时磨着他, 因为他这时候最绵软也最是坦然。
池阳春的后劲一点点自体内发散出来, 成钰看似清醒,实则细一看从脖颈到耳根早已泛出一层薄红,眼神亦变得温温软软的。
“你回来, 我心里很欢喜。”
季沧亭此时已经无暇去看窗外如洗的月光,任他扣紧了自己的手,道:“那好,趁你欢喜,我就问了……这么多年,我年年出塞, 年年失约, 你有没有怨过我?”
成钰声音轻缓道:“未曾。”
季沧亭笑了一声, 同他额头相抵,道:“真的?我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 便是在喜堂上, 家国但有召, 我必戎装北战。”
“钰亦不是寻常人家的夫郎。人生百年, 何处归尘皆是命定, 无非一道归家,或者同埋沙场。”
回应他的是唇上微凉的柔软触感,就像无数个夜里梦回时隐秘的期冀那般……他嗅见了她身上除了寒甲之外的,属于少女的清香。
“‘死’都打算同xue了,‘生’是不是还缺点什么?”季沧亭眼尾微微泛红,道,“还是你觉得现在应该先去找个主婚人过一套三媒六聘?”
成钰低头看着月光下她瓷白的颈窝随着微乱的呼吸起伏着,半晌方道:“不找了。”
……
次日一早,绪缇头人心神不宁地来到越使的营帐前,老远见得几个文士,恳求他们让他再见成钰一面。
他等了许久,待被允许见到成钰时已是日上三竿,他一进来便手抚胸行礼道:“绪缇疏忽,让不明身份的人混到恩公身边,实在失礼,还请恩公看在。”
昨夜那次献美,他本是高兴的,毕竟小头人的女儿被王看上是好事,即便被转送给了成钰,他也觉得并不亏。哪知今早刚喝了两口小酒,就看见那本该被送走的美人从马厩的草堆里哭哭啼啼地爬出来,一番诉说后,他才知道出大事了。
若是让刺客借着他的手混进王或越使的身边,那他整个部族都要被问罪,要知道匈奴战时的刑罚是极为苛刻的,一旦发现伤到上级贵族,涉事者大多是用牛皮闷死,再狠些的,还有可能被钉在荒原上喂狼。
他忐忑不安地在越使营帐外观望了好一会儿,见他们行止如常,并没有遇刺的端倪,这才冷静下来,心觉这多半是个想攀高枝的女子,便想请成钰在日逐王面前为他瞒下此事。
“……事情便是如此,绪缇愿意再送上两名美人,还请恩公莫要向王说出这是我的过错。”绪缇头人将肚子里早就拟好的说辞一一向成钰解释,半晌见他垂眸不语,心里更加恐慌,“恩公?”
“嗯?”成钰好似才回神,他今日着的是一身青鹤暗纹的白衣,襟口处遮得要比常人更严实一些,闻言答道,“此事与你无关,说来乃是我的过错……昨夜那女子乃是我夫人,因不放心我出塞,又怀有一些功夫,便特意追来,得罪了老翁部族之人,是我应致歉才是。”
绪缇愣了一下,心里的大石陡然落下,道:“原来如此,这可真是误会了……如今恩公乃是王的座上宾,老朽可不敢让恩公致歉,只盼此事大事化了便好。”
成钰颔首道:“昨夜宴间,我曾听日逐王话中之意,乃是想争夺单于的接灶人,故而这几年四处延请汉家大儒为他扬名,可有这回事?”
诸王都想做单于的接灶人,这在匈奴里并不是什么秘密,便是他不说,成钰随便打听一下也便知道了。
绪缇头人便道:“是这样的,大单于原本是有太子的,只不过太子去年便得了痘疮夭折了,而阏氏年岁大了,恐怕再难生养,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