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半本……也是赵公公暗中派了个小内监抢救下来的。
少年人的一腔热血,不为狂风雷电而断,不为泼天大雨而熄,而只消父亲的一个小小的蔑视,便能轻易掐灭它。
那一年朝中发生了很多事,石莽的势力在宣帝的纵容下飞速扩张,渐渐地,朝中便容纳下了他的存在,与此同时,更多的倾轧和Yin谋不断上演。
卫融开始对他那不听忠言的父皇感到疲惫,浑浑噩噩间时他很想见穆瑶,很想听她靠在自己后背上唱着那些她自己编的小调,有时一封手书写到一半,句句情切,却又怕自己周围都是些随时会择人而噬的眼睛,只能自己烧掉,如是过了半年,听见宣帝打算为他物色一个太子妃,他便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元昌十三年的太庙大祭,卫融看着终于神智有些清醒的宣帝,正想向他婉拒即将安排给他的婚事时,石莽忽然给了他一把小银锁。
“……陛下知晓太子殿下素来疏淡,特地为殿下从南苗甄选了些异域女子,今早已经到了城外,殿下不妨祭典后去挑一挑,封两个宝林,省得总是这般寂寞。”
在他拿出那银锁的瞬间,卫融的理智便空了,顾不上宣帝惊怒,抓起银锁径直驰离了太庙,一路奔向炀陵外,他看到了一顶顶红色的轿舆,石莽提拔上来的采花使正对他笑得谄媚。
“这些都是南边那些被殿下照顾过的刺史们Jing挑细选的,都是尤物,就是有个倔的,被带到潞州时就吞毒自尽了,石大人说了,无论是死是活,总要带回来给殿下看看。”
十里红妆,在轿子里的哀哀哭声中,蜿蜒成一片刺目的血色。
采花使道:“就是这个丫头,刺史说是什么蛊王的女儿,专门派了三百士卒去请,偏不给面子,说什么已经嫁人了,问了是谁又说不出来。呵,咱们可不讲这个,只要我大越的国君想要,就是夷邦小国的王妃也要给我们献上来……不过说来也怪,这苗女妖术多,这么多日了,竟一点腐烂的迹象都没有。”
颤抖着掀开第三座轿舆的帘子,命运没有眷顾于他,他许了白头偕老、许了有朝一日带她去北方看她没见过的梅花的妻子,无声无息地坐在轿中。
——你给我额上画的这是梅花?我从客商那里见过的,只不过都干成香料了,听说你们中原那里,一到冬天漫山遍野的都是梅花呢。
——你若想看,待出了南苗过寒沧江,去了建昌就能……
——傻子,我不想一个人看,我想跟你去看。
他梦见过生离死别,只是没想到来得这般早,这般轻易,这般撕心裂肺。
后面追来的臣子推开一脸莫名的采花使,道:“殿下快回去吧,陛下本来决定今日要为殿下赐婚,如今众目所见,不可如此胡闹!”
卫融徐徐挣开那些人的劝说,踉跄着走到轿子前,宛如梦呓般道——
“我不娶别人,我有妻子,她叫穆瑶……我们说好了,要白头偕老。”
元昌十三年,太子失礼于太庙大祭,且不顾劝谏出走炀陵,宣帝勃然大怒,意欲废太子,为成太傅等重臣劝阻。
同年,灞阳郡主季沧亭武道艺成回京,街头见采花使掳掠民女,义愤之下当街格杀,震动朝野。
……
药茶的轻氲袅袅浮上,模糊了季沧亭听故事的面容。
“……那些采花使是故意的,不止我们这里,还带走了许多其他苗寨的女儿。瑶儿被带走前,将孩子藏在屋后的茅草堆里,他虽年幼,应该还隐约知道他娘当年的如何被带走的。”穆姥姥饮下一口药茶,道,“老身当时外出行医,等回到家中,只看见哇哇大哭的瑾儿,那时候,当真是恨不能役万蛊血洗越境州府。”
“是朝廷欠了黎民的性命。”季沧亭满口苦涩道。
“姑……陛下不必自责,若非经过后来的战乱,老身可能还在怨恨汉人,而现在,老身只想寨子里的百姓们能平平安安地过下去,毕竟我们只活几十年,而这片土地的日子还有千年万载。”
“夫人大度,沧亭受教。”季沧亭沉yin了片刻,忽道,“老夫人,我知道可能有些冒昧,但还是想问……嫂子她是不是还活着?”
陈年旧事随着浊气徐徐吐出,穆姥姥的眉间也舒展了些许,提及此事仍旧苦笑道:“是,她的确没死,可也和死去没什么差别了。瑶儿服下的蛊是她自己所培的无名蛊,虽能使人长年驻颜,但也会从此变成活死人,再次苏醒的可能微乎其微,等太子将瑶儿送回后,我便骗他瑶儿没救了,用了个空棺在他面前下葬,好让他放下。”
季沧亭闭上眼道:“他一生就认定了这个人,生离死别只会让他耿怀至此,何时放下了,何时便该命绝了。我亦曾……感同身受。”
“陛下久居沙场,见过的生死自然比我们这些乡野之民要多。”穆姥姥说到这儿,起身行礼道,“如今故人已逝,老身作为母亲,无非是希望能够将女儿救活,陛下若是宽仁,老身愿治好陛下的旧伤,还请陛下切勿以世事打扰我们一家人如今的安宁。”
季